下午五點半,台灣的夜色就來了,它眨眼轉濃,像黑咖啡注入白色的瓷杯裡。天氣轉冷,記得到來的第一晚,深夜氣溫還有19度,今天下午在淡水,可能近海的緣故,我們得迎著毛雨走在14度的街頭,不得了,找點熱食吧,這樣我們到了一間賣魚丸小吃的店子。店裡很暖,我捧回一碗魚丸餛飩,熱氣沸騰的,把相機的鏡頭都糊了。你吃了一口,高興得不得了,你說這就像家鄉的餛飩,餡少皮滑,簡單的豬肉就帶出餛飩的鮮味,比較起來,香港的鮮蝦餛飩什麼的,顯得太複雜多餘了。故鄉的味道把你逮住,你再添一碗。我試著,只道是全新的口味,如果意大利餛飩不算,那麼對於餛飩我就從來沒有可以比較的。那薄薄的外皮和一小團的餡肉轉眼就在口中溶化了,餘下的是溫熱和鹹香,它的美味來自簡單的材料、手作、即製即吃,還有你滿足的表情,這一切都融入我們的黑夜裡。店外更冷了。
在香港,新書《女媧之門 - 時空的裂縫》已經出版了,暫時只有在會展舉行的書籍博覽找到,下星期會陸續現身各大書店。這本書跟台灣冬天的夜色一樣,不是漸變,而是突然的,大概喜歡的人會超喜歡,討厭的人會恨不得燒書洩憤,要在兩者間取得平衡也許並不容易。
29 December 2007
26 December 2007
路
給P:
這段路,我們已經走過十四年。路旁的風景都變了,大廈在變遷、商場拔地而起,節日的燈飾曾經黯淡,近年又回復熾亮,還沒改變的,是每年的盡頭,我們都會並肩再走這段路,朝著海,由九龍塘到尖沙咀,直到對岸的繁華像鐵壁一樣攔阻我們。
十四年前,我失戀,你陪我走路散心。之後多年,你我都在感情上一次又一次受到傷害,我們都有各自想念的女孩,年輕的我倆以為愛情就是一切,這麼可笑。後來我們開始談別的,談工作、談理想,談創作,談世上各樣的阻攔,愛情變成微不足道的事情;當我們漸漸發現,自己走上跟大部分人不同的路,寬闊的窩打老道和彌敦道都彷彿變成狹窄小路了,天氣愈來愈熱,我們的心卻漸見冰冷。這每年一度的約會成為儀式,我們在路上回顧過去一年的遭遇,卻不敢展望,未來從不握在手裡,我們如斯被動。
中學畢業都有十年了,我們各有自己的人生,但因著這段路,我們總算同行,像過去唸書的日子。經過這許多年,我們漸漸明白自己應走的路、應做的事,不斷下沉的生命好像找到承托了,雖然它像絲一樣輕一樣薄,但卻比全城的燈火都要真實,我們開始敢為來年想望。你看看〈王上17:8-16〉,正如你所說的一樣,其實都沒有什麼好擔心了,我因此快樂起來。
21 December 2007
新書出版前的幾個片段
2000年
季節已經記不起來了,那時我和Simon仍未畢業,一天我們到沙田廣場底層的餐廳吃午飯,談起VW這小說的意念。當時我就想到用三國時代作為第一集的時代背景,但三國人物、事件浩繁,以此為題寫過的人也很多,於是選材和敘事角度就成了難題。餐廳裡很少人,我們談得忘我,談笑聲在空洞的商場來回盪漾,我接納了他的建議,集中寫英年早逝、壯志未酬的孫堅,現在想來這真是正確的決定,他是一個豐富卻從來少人著墨描寫的人物,這幾年間,他的紅頭巾在我的想像裡愈來愈鮮明。
2003年
這年我在出版社當編輯,利用工餘時間完成了VW的第一稿,那時仍未有第二條主線,想起來這版本真是乾瘦不堪。當時出版經理讀了一篇,認為故事的構念很好,但卻嫌我在描寫上花了太多筆墨,竟建議用插圖取代某些場景描寫,我幾乎沒有呆住。她的話對我衝擊很大,自此我特別在意描寫這似乎被今日圖像文化逐漸取代的文字功能,其實不論是景物、人物或心理描寫,出色的描寫應該跟小說人物密不可分。
2005年
十月某天,VW的第二主線在腦海裡浮現、重組,跟第一稿的情節錯綜複雜地交纏,彷彿是上天的禮物,也像由黑夜孵化出來的噩夢,令我徹夜難眠。清晨醒來,天還未亮,我坐在電腦前打下這些剛剛誕生、濕潤微暖的意念,寫好的時候,窗外世界都明亮了,我卻疲累不堪。
2007年
那是在意大利小城Bergamo的最後一天,我冒著微雨走上一座小山,別過幾間餐廳,停在一個碉堡的外庭,四周除了雲霧就是墨綠色的樹林,沒有一個人。天氣陰陰冷冷,這時我第一次在旅程中感到孤單,我向著朦朧的景物叫喊,發現自己微弱的聲音,一下子就被這個古老的山城吸收,我好像什麼都沒有了,但我卻拾到一塊寶貴的碎片:深刻的孤獨。如果沒有它,我就無法把VW的第二主線寫好。
後來在羅馬,參觀距離中央車站不遠的Basilica教堂,大門上栩栩如生的天使浮雕,留住了我的腳步。自此,我相信VW裡也有著一道凝固著生命的大門,等著誰去開啟。因為這個想像,今日它終於在VW這代號以外,有了自己的名字:《女媧之門》。
季節已經記不起來了,那時我和Simon仍未畢業,一天我們到沙田廣場底層的餐廳吃午飯,談起VW這小說的意念。當時我就想到用三國時代作為第一集的時代背景,但三國人物、事件浩繁,以此為題寫過的人也很多,於是選材和敘事角度就成了難題。餐廳裡很少人,我們談得忘我,談笑聲在空洞的商場來回盪漾,我接納了他的建議,集中寫英年早逝、壯志未酬的孫堅,現在想來這真是正確的決定,他是一個豐富卻從來少人著墨描寫的人物,這幾年間,他的紅頭巾在我的想像裡愈來愈鮮明。
2003年
這年我在出版社當編輯,利用工餘時間完成了VW的第一稿,那時仍未有第二條主線,想起來這版本真是乾瘦不堪。當時出版經理讀了一篇,認為故事的構念很好,但卻嫌我在描寫上花了太多筆墨,竟建議用插圖取代某些場景描寫,我幾乎沒有呆住。她的話對我衝擊很大,自此我特別在意描寫這似乎被今日圖像文化逐漸取代的文字功能,其實不論是景物、人物或心理描寫,出色的描寫應該跟小說人物密不可分。
2005年
十月某天,VW的第二主線在腦海裡浮現、重組,跟第一稿的情節錯綜複雜地交纏,彷彿是上天的禮物,也像由黑夜孵化出來的噩夢,令我徹夜難眠。清晨醒來,天還未亮,我坐在電腦前打下這些剛剛誕生、濕潤微暖的意念,寫好的時候,窗外世界都明亮了,我卻疲累不堪。
2007年
那是在意大利小城Bergamo的最後一天,我冒著微雨走上一座小山,別過幾間餐廳,停在一個碉堡的外庭,四周除了雲霧就是墨綠色的樹林,沒有一個人。天氣陰陰冷冷,這時我第一次在旅程中感到孤單,我向著朦朧的景物叫喊,發現自己微弱的聲音,一下子就被這個古老的山城吸收,我好像什麼都沒有了,但我卻拾到一塊寶貴的碎片:深刻的孤獨。如果沒有它,我就無法把VW的第二主線寫好。
後來在羅馬,參觀距離中央車站不遠的Basilica教堂,大門上栩栩如生的天使浮雕,留住了我的腳步。自此,我相信VW裡也有著一道凝固著生命的大門,等著誰去開啟。因為這個想像,今日它終於在VW這代號以外,有了自己的名字:《女媧之門》。
14 December 2007
休息的時候(或懶惰的時候)
10 December 2007
06 December 2007
妹妹
妹妹最近讀我的小說,印象中這是第一次,她讀我寫的東西。她讀《她和他的盛夏》,連一張插圖都沒有的小說集。她畏字。平時她只看漫畫、女性雜誌和youtube上的台劇。早前因為新工作環境,午飯時間往往只有她一人,所以她就攜著我的書在飯後小讀。她花三日,看罷〈泡一杯盛夏〉。她不大喜歡結局,覺得它有點草率,有點馬虎。她覺得奇怪,為什麼小說中的「我」找尋老伯一段,寫得這麼仔細,這麼詳盡,但結局,尤其「我」跟女角分開一段卻寫得那麼少,老伯的下落也語焉不詳。我問這些重要嗎?還是找尋老伯的過程更重要?她想了一下,卻沒答我。
她有自己的想法,於是有自己的世界,儘管它細小。小時候,我們玩在一塊,有時她跟我玩機械人、下棋、打「街頭霸王」;有時我跟她玩娃娃。我們的娃娃都有名字、都有個性,日子久了,就有屬於它們的歷史和世界觀,這些,大抵是我所賦予和建立的,而我並不自覺。妹妹的創作力較弱,她常處於被動的位置,並不擁有建構自己世界的機會。很多時候,她就活在別人的框架裡,在裡面加添一點什麼、改動一些什麼。在世界的創立上,我剝削她,但同時也跟她一樣,被人剝削。我們置身的世界,從古到今,都是一層剝削一層的,但剝削者的力量不在權力或財力,他們握有創作的力量,訂立規則、架構秩序,剝削以這些規則賴以為生的人,在下的人,只有在他人設計的藍圖上修修補補的份。
有時妹妹修補的行徑,會豐富了娃娃的世界,我享受這種互動的過程。我愛我妹妹。希望自己的書,能激發她更多的想法。
她有自己的想法,於是有自己的世界,儘管它細小。小時候,我們玩在一塊,有時她跟我玩機械人、下棋、打「街頭霸王」;有時我跟她玩娃娃。我們的娃娃都有名字、都有個性,日子久了,就有屬於它們的歷史和世界觀,這些,大抵是我所賦予和建立的,而我並不自覺。妹妹的創作力較弱,她常處於被動的位置,並不擁有建構自己世界的機會。很多時候,她就活在別人的框架裡,在裡面加添一點什麼、改動一些什麼。在世界的創立上,我剝削她,但同時也跟她一樣,被人剝削。我們置身的世界,從古到今,都是一層剝削一層的,但剝削者的力量不在權力或財力,他們握有創作的力量,訂立規則、架構秩序,剝削以這些規則賴以為生的人,在下的人,只有在他人設計的藍圖上修修補補的份。
有時妹妹修補的行徑,會豐富了娃娃的世界,我享受這種互動的過程。我愛我妹妹。希望自己的書,能激發她更多的想法。
01 December 2007
冬天好夠零碎
代號VW的新小說修改完畢,原來把醞釀七年的故事寫出來,感覺好到不得了。希望跟出版社洽談順利,最遲明年初出版。
最近又想寫詩,寫了兩首,詩風在轉變,所以一時間沒寫得好。其實這樣子算是健康嗎?一段日子寫小說,一段日子寫詩,兩種不同的思維,迥異的體驗,儘管都指向同一個終極。
跟爸相處愈來愈有壓力,他身體不好,患高血降,或許也擔心家裡的經濟,神經質的本性變本加厲,常常嘆氣。問他,他說沒事,但看到他眉頭深鎖的樣子,我心裡並不好受。我是為他難過,一個人到某個年紀,看到健康、親人、朋友、事業在自己手上一一流失,想挽留卻無能為力,內心焦急不安。從前他說不怕死,但我清楚知道,他怕得要命。
今日跟鄭政恆到阿麥書房補書,今期《月台》賣得很好,超乎預期。我們在書店裡遇上一位中二生,她主動問我們簽名,感覺很奇怪。希望她會繼續寫作。回到街上,從恩平道走出軒尼詩道,人很多,交通擠塞,政恆說不知道那邊發生什麼事,我隨口答可能是陳太或葉太巡遊拉票吧,後來才想到應該是葛福臨佈道大會的人潮和車潮。
最近又想寫詩,寫了兩首,詩風在轉變,所以一時間沒寫得好。其實這樣子算是健康嗎?一段日子寫小說,一段日子寫詩,兩種不同的思維,迥異的體驗,儘管都指向同一個終極。
跟爸相處愈來愈有壓力,他身體不好,患高血降,或許也擔心家裡的經濟,神經質的本性變本加厲,常常嘆氣。問他,他說沒事,但看到他眉頭深鎖的樣子,我心裡並不好受。我是為他難過,一個人到某個年紀,看到健康、親人、朋友、事業在自己手上一一流失,想挽留卻無能為力,內心焦急不安。從前他說不怕死,但我清楚知道,他怕得要命。
今日跟鄭政恆到阿麥書房補書,今期《月台》賣得很好,超乎預期。我們在書店裡遇上一位中二生,她主動問我們簽名,感覺很奇怪。希望她會繼續寫作。回到街上,從恩平道走出軒尼詩道,人很多,交通擠塞,政恆說不知道那邊發生什麼事,我隨口答可能是陳太或葉太巡遊拉票吧,後來才想到應該是葛福臨佈道大會的人潮和車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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