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December 2009

新生活


調整作息時間,盡量更早的起床。還可以更早的。

做簡單的早餐,這幾天吃一盤蔬菜沙律。

加鹽和黑胡椒,綴橄欖油和檸檬汁。配一片麥包。

早餐後看一會書,讀取電郵。然後寫小說。

兩點跟爸爸去吃下午茶。偶然才吃點煎炸和炒的東西。

買菜和日用品回家,如果沒有特別的事,便去散步。喜歡陽光。

徒步到大圍,或更遠的新城市廣場。每天選不同的路走。

四、五點回到家裡,休息一會再埋首寫小說。到晚飯時間。

飯後上網,沒有聊天對象的話,繼續寫小說。只想盡快完成。

兩點之前要睡覺,如果能一點之前上床更好。

然後,夢裡又是另一種生活了。


20 December 2009

患得患失

《月台》20期出版了。這是獲藝發局資助的最後一期。不會再申請資助,我們會暫時停下來,想想《月台》要怎樣辦下去。這會是一段冷靜、休息或是轉型期。不知道有多長。有點患得患失的感覺。

以下是今期的編者話:

今期《月台》以「公園」為題,是個巧合。那時仍未有休刊的念頭,一如以往,大家拋出靈感,互相撞擊,便出現了「公園」這個有趣的題目,我認為這是辦《月台》最過癮的地方,透過這種撞擊,我們撞出了版畫詩信封、公文袋包裝、藏書票、詩與明信片、窮與灰爆等創新好玩的意念,並將之與文學結合。真正的公園應是城市裡一片空白,因著空白,什麼都可以發生。

創刊時,我曾用約會來比喻《月台》,她是讀者與文學的輕鬆約會。無需什麼成就,只要過去三年,《月台》讓你與文學單獨約會,維繫感情,我便滿足,並感到自豪了。休刊可能是,我們已忙得連跟文學約會的時間也沒有,又或者,比起三年前,我們與文學更親密,超出了約會的層次,也未可知。

13 December 2009

《旋轉木馬》的愛與無常

《旋轉木馬》是個耐讀有趣的故事,它以一次驚喜開始,也以一次驚喜作結。故事一開始,女主角關曉彤原定約了男朋友蕭錦明看電影,但卻臨時被放鴿子,這是「不得已」的驚喜;結局是蕭錦明捧著鮮花突然出現,這是第二次驚喜,既圓滿也帶著遺憾。

驚喜,同樣串連著小說與現實。謝翠玉是我大學同學,相識十年,近年甚少聯絡,有天她在Facebook問我「可以為我的新書寫序嗎」,如此突然,這也是驚喜。我們似乎已經習慣,小說應該充滿驚喜,有別於平淡的人生,但謝翠玉的《旋轉木馬》與眾不同,我讀罷全書,掩卷自問:在開始和結局的兩個驚喜之間,有什麼發生?

讀《旋轉木馬》最有趣的地方,是進入關曉彤的內心世界,細味女人心事,謝翠玉在這方面捕捉得很精準,故事因而有笑有淚,關曉彤也成了有血肉的角色。男人的若即若離,還有那份不可理喻的野蠻,在許新源和蕭錦明兩人身上表露無遺,讀著叫人會心微笑,也不勝唏噓。可以說,《旋轉木馬》雖是小說,但它道出了人生的矛盾和複雜,是個真實感極強的愛情故事。

但它不止於此,如果只有愛情,《旋轉木馬》不過是本平凡、通俗的小說。《旋轉木馬》最觸動我的,是謝翠玉透過故事,展現人生無常的真相,因此,《旋轉木馬》是本充滿智慧的書,在混沌絕望的人生裡,照出亮光。

小說甫開始,蕭錦明便炒了老闆魷魚,剛巧碰上經濟蕭條,找不到工作,只有投閒置散,叫關曉彤看不過眼,這是工作的無常。時間流逝,加上沒完沒了的工作,關曉彤在繁忙的生活中,不知不覺地老去,等她察覺,只能慨嘆這是青春的無常。及後她遇上比自己年輕的許新源,這份感受就加倍刺痛她的心。在中國人的社會裡,少夫老妻仍是叫人顧忌的事,還有什麼比起一個女人眼見自己年華老去,但另一半依然年輕更使人難堪?

謝翠玉是個幽默的作家,她寫男女主角鬥嘴吵架,還有馬小瑛這角色,都充滿趣味,惹人發笑。但在快樂的情節以外,《旋轉木馬》更不乏死亡的陰影。關曉彤早逝的姊姊、每天流連圖書館的漢叔,還有關曉彤買回家裡,最終枯掉的繡球花,都不約而同揭示生命無常的事實。

還有無常的愛情。關曉彤和許新源一個半月的相處,二人間那份曖昧的感情,正是《旋轉木馬》最叫人欣喜的地方,凡真正愛過的讀者都會共鳴;可是,這段情也最教人惋惜,溫柔細心的許新源,怎是蕭錦明可比?可惜他偏偏已有女朋友,關曉彤發現這份捧在手裡的禮物,原來不屬於自己,只得放手。這是愛情的無常。

人生至苦,並非有些東西我們無法得到,而是得到了,卻留不住。這包括工作、青春和愛情,而生命之盡,也就緊接死亡,是每個人的終局。如果我們坦白,便會承認這是人類的困境,無常並非人生的非常,而是平常。這是我們每個人都必須面對的事情,關曉彤的故事,也發生在你和我身上。

也許,這便是謝翠玉用《旋轉木馬》這書名的原因。書的首章標題是「路」,然後有「尋」、「停轉」、「徘徊」、「蹀踱」等標題,都是人在路上不辨方向,尋尋覓覓的寫照,等到最後一章,標題回到「原點」二字,讀者與關曉彤一同驚訝,怎麼反反覆覆,竟然回到原點?這就如坐在旋轉木馬上,轉了一圈又一圈,起起跌跌,風景看盡,卻忘了旋轉木馬始終停在原地,我們哪兒都沒去過。原來人生在世,空手而來,空手而去,關曉彤和許新源的感情,同樣忽然開始,驀然結束,沒帶來什麼,也沒帶走什麼。

人生無常,回到原點,世事彷彿盡是徒然,匆匆一生,就像沒有活過,沒有愛過。果真如此?我相信關曉彤經歷過無常的生與死,和愛與痛後,的確沒法留住什麼,但這一切卻在她生命裡留下傷疤。姊姊之死、花之凋零、與許新源無疾而終的感情,都使她受到傷害。傷口疼痛、流血,直到癒合,變成傷疤。疤痕不再發痛,只是某事的記號,讓我們永遠不會忘記那些事、那些人,是我們活過的憑證。

多謝謝翠玉透過《旋轉木馬》這本小說,向我們展示她自己活過的痕跡。這是充滿勇氣的表現,更是每個作家必須走過的路。《旋轉木馬》讓我明白,作家要做的,就是記下自己的傷疤,向讀者展現一個無常但仍然值得活著的人生。這是謝翠玉創作生涯一個重要的階段,我相信她會繼續進步,並熱切期待她下一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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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轉木馬》
作者:謝翠玉

出版社:博美
出版日期:2009年11月

網頁:http://www.tsechuiyuk.com/books.htm

10 December 2009

漂浮者

斷斷續續,作《明報》投稿園地專欄作家已有一年多時間。每次我要評點三篇學生投稿,並寫500字名為「啟導站」的短文,分享寫作心得。那些學生我都不認識,有時覺得高年級寫的,還不如低年級的。高年級同學懂得各種寫作竅門,但腦袋卻不知何故死實實的,細胞已經失去活力。

今期我收到一首詩,認出作者是個我教過的學生。那是兩年前的事吧。當年他唸中二,今日已是高中生了。慶幸的是他還保存著活潑的頭腦,詩作比從前的更見進步。我為此高興了一陣子,覺得自己做的事還算是有點意義。但我也十分清楚,自己從沒幫到他太多。這是必然的事情。

現在,我開始於寫作班作分野,低年級還可以教點技巧,高年級就不談技巧了,要談形以上的,談他自己,希望喚醒他們作為作者的自覺。我跟同學們說:我不能令你們一下子便寫得好,學寫作就像學腳踏車,要學會的話,一定要跌傷。我能夠做的,只是讓他們少跌幾次而已。

我教授踢水的方法。等到大水淹來的時候,你就不致被淹沒。我能夠做的就只有這樣。

而我也是一名漂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