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難,死亦不易(朱天文《荒人手記》) 。
家裡唯一的公魚,去年五月出生,扇形尾巴上青黃藍黑漸變的鱗片,在魚缸裡會閃出耀眼光芒。每條魚都有自己的個性,牠謹慎而懦弱,不會追逐搶糧,也不會貪吃比自身體形大的魚食,隱隱有紳士之姿,但正因為這性格,使牠的體形一直沒長得很大,比起同日出生的母魚足足小一倍。
一個月前,公魚的尾巴開始潰爛,像破落的牆漆逐片散失。那時天氣開始轉涼(低於27度),我開動加溫管,保持水溫在26度以上,定期換水,但爛尾情況一直沒改善,我想牠是太老了(孔雀魚壽命一般是一年)。四天前的晚上,牠倒樹樁的沉在缸底,待我發現時,母魚已搶先一步咬住牠那破碎的尾巴,公魚擺動身體掙扎,像船尾的機動船槳發狂地拍打,彷彿要從旋渦逃出來。我忙用魚網分開牠們,把公魚放入幼魚養殖缸,好使牠跟其他的魚分隔,一場殺戮才得以停止。
在養殖缸裡,牠仍舊倒樹樁的浮游,幾乎失去游動的力量,我想,這樣子牠是無法進食了。當晚我如常餵魚,我習慣餵食前用指頭敲打缸身,魚從小熟習這震動跟魚食的關係,會第一時間浮上水面覓食;眾魚如逆向的閃電由下而上,不停張合嘴巴似要撕裂水面的網,拾食來自另一世界的嗎哪;公魚以殘破之軀匍匐游升,銜得一粒魚食復又沉回缸底,之後就沒有氣力再游升上來。我望著那扭曲的魚身,因牠終得離去而悲,亦因牠與我微妙之默契而喜。
之後幾日牠的情況反覆不定,終於昨晚離去,蒼白魚身失去光澤,魚頭指向缸底,像平日啄食石上青苔。相隔一天,青苔又再長厚。
3 comments:
我條金魚昨天也死了...
今次你冇同佢做「心鰓復蘇法」咩?
Agnes:
我們的魚可能會做朋友,不要難過。
chunchun:
冇,佢好細條,一隻手指捏死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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