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August 2009

隱藏,失語

我常常在家中,日常碰口碰面的就只有那幾個人。尤其是離開正職生活後,愈來愈少和朋友同事見面,朋友知道,我也明白,自己不是個容易相處的人。出來工作幾年,又不斷轉工,彼此的生活不同了,話題變少,也不過是藉口;一直以來,我都跟大家不對嘴形,他們沒有什麼不好,只是女人的事我不懂,手錶、汽車、睇波、做gym、動漫、相機等男人玩意,我也興趣缺缺。走在寫作和基督徒的路上愈久,人變得愈寂寞,寫作有寫作的群體,信仰有信仰的群體,但這些都並非興趣或玩意,更非大眾信念,有時想要分享,卻是有口難言,更怕一次又一次解釋自己在「做」什麼、「信」什麼。近年,成家立室的朋友漸多,他們談婚禮和湊仔經時,我只有在旁味如嚼蠟。每次朋友相約聚舊,或有什麼喜事碰面,我都有種無法投入的感覺,有時主動抽離,有時被逼旁觀,等到曲終人散,我會跟自己說,下次不要出來了,這是最後一次。可是下次,支吾間我還是應約,明明話不投機,彼此辛苦,但他們約我,我怎忍心拒絕?雖然不是生死之交,也不是知心密友,許多只是「天時地利」,被逼讀同一間學校,困在同一個工作間,度過人生不多的一兩年時光,但對這些朋友(或有人認為這樣算不上朋友),我還是無法忘記和放下,謝絕六親這樣的事我做不來,於是,注定在每次聚會期間隱藏,失語。

26 August 2009

快樂的

出席《縫熊志》首發會,與西西合照。她竟知道我是寫詩的!其實我想讓她知道我也寫小說。我送上向她致敬的《鯨魚之城》,並剛好有《幻聽樹》,馬上送她一本,做個小fans。

18 August 2009

收聲機

昨天去剪髮。

髮型師Odd說,頭髮長了,髮型都變了。我說,是的,三十天務必剪一次,否則就會很難看。對話無多,就在這兒停住。每次剪髮,或是每逢有認識的人在身邊,我總會在說話和沉默之間搖擺。面對熟悉的人,嫌話太多,不相熟的,又怕話少,落得一片尷尬的寂靜。但我也明白,與不相熟的人亂開話題,有時更叫人尷尬。於是,千百話題在腦海打轉,例如「這樣剪會不會好一點」、「怎麼今天不見你同事」、「這個洗髮的女孩第一次見」,但我還是沒開口,任話題像頭髮綹綹掉落。

人無話,剪刀的口則開合得更見規律,而收音機播放的,佔據著我們的耳朵。節目主持人從大象配義肢說起,談到時裝店售貨員素質,下一秒是賑災消息,再下一秒就是借貸廣告,穿插其中的,是各色各樣的流行歌。我不愛聽收音機,總覺得它像個精神分裂者,永遠在說話,而且喧鬧的時候更多。前一秒它訴說著天災的苦痛,下一秒它嬉笑怒罵,在無聊題目上大吹特吹;它唱悲情的歌,同時又唱搞怪惹笑的歌;它請專家學者痛斥社會之不義,但不忘鼓吹消費,大唱似是而非的思想,以精神分裂語言,餵養著現代人。

它不同於電視或網絡,我把音量調到最小,電視和網絡便離我暫遠,但零音量的收音機,無異於關掉的收音機,荒謬之處就在此,全部或零,沒有灰色地帶。

剪完髮去沖水,耳邊餘下流水的聲音,之後收音機在播什麼,已經追不上了。Odd幫我吹髮的時候,我又自自然然想到許多話題,例如他為什麼要染金髮,髮廊用的吹筒是什麼牌子等等,但怕話一出口,接不下去,所以我繼續沉默,將注意力都放在鏡子的倒影上。

付款時,謝謝,再見,簡單的兩句話。推開店門,收音機仍在說話,沒完沒了。我承認,自己是個多話的人,也許我的世界,需要的並非收音機,而是一個收聲機。

13 August 2009

傷口

害怕受傷,所以躲藏,這本是個逃避受傷的年代。害怕受傷,所以沉默,知音者無需多言,非知音嫌話太多,話語如此弔詭。二月跌傷的膝蓋,仍在脫皮,傷疤一天天轉淡;妹妹額角的疤痕,是小時候跌傷,到醫院縫針留下來的。還有內心的傷口,像偶然突發的痛症,隨季節來去,隨心情轉移,潛伏的地方。

傷口,會說話,不多不少,總是提醒受傷事件的時地人分秒。掩耳,反而突顯我們的懦弱,遺忘,不過自欺。傷口張開,直到閉合嘴唇,之間的痛楚,那癒合帶來的痕癢,是耳語,只有自己能明白。拒絕受傷,是害怕痛楚,或那片血肉模糊,還是憂心聽見,這親密得扎人的聲音?

這個拒絕受傷的年代,總會忘記,肚臍,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創疤。我們從母體脫離的,從此獨立存在的證明。親密,不安,在傷口結合,如此,天衣無縫。

07 August 2009

超現實生活

八月,是最多颱風和暴雨的月份。記得九十年代,我讀高中,那時八月是一年中最炎熱的時候,但不比今時今日,這種殺人的熱,彷彿帶著毒刺的陽光。我曾想過是自己身體大不如前,散熱能力也衰退了,但新聞和身邊的朋友都告訴我,這熱是千真萬確的,尤記得在西歐旅行時,正值夏天,每逢下午六、七時,太陽(還有兩小時才日落)因著緯度關係,似是緊貼身旁,熾熱得叫人口乾舌燥,皮膚發痛,真是一點不好過,沒想到香港竟也給我類似的感受。

八月,是我一年中最清閒的月份。開始創作《女媧之門》第四集,進度還算理想。如果九月底還未寫完,那麼好可能今年內也不會完成。星期一,我和V到深水埗拍照,鴨寮街名字常在耳邊,小時候跟爸媽去拜年,其中一站就是姨婆在鴨寮街的家我記得她的家裡一律是古色古香的酸枝家具,黑沉沉的,不討小朋友歡喜。她養的大狗(我已忘記品種和顏色),會向坐在木沙發的我撲來,媽媽要為我擋開,可以說,每年一訪都是充滿陰影。爸爸覺得,鴨寮街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小孩子不宜久留,所以拜訪完姨婆,我們便會馬上離開,到今日,他都是這樣想,而我也一直未曾好好走過這地方。沒想到今次會遇到颱風和暴雨,連一卷24張的菲林也未拍完,我和V便被逼離開了。最後一個印象,是鐵皮檔簷流下來的雨水,打在傘上達達作響,而雨水加上滿街的電器,在我看來,是超現實景象。

同樣超現實的,是最近朋友身邊,都有些患重病和受重傷的友人需要記念和代禱。他們的年紀都不比我大,一個發現得了末期肝癌,一個從陽台掉下來,腦死亡,現在昏迷不醒。何倩彤說得對,在「親愛的天父」與「阿門」之間,我們已經語無倫次,不知道可以再說什麼了。原來死亡跟我們如此接近,但救恩也離我們不遠,希望他們能夠痊癒,但更重要是抓緊耶穌基督的救恩。

01 August 2009

遲到

遲到,使人尷尬,不管理由是什麼,總是帶點不光彩的。每次都跟自己說,要準時的,遲也不能遲太多,然而我還是遲到了,且有半小時之久。我們來到太子基道書樓的活動角,徐振的「地海空」系列分享會已如火如荼,談到系列的第三本書了。

還是第一次聽到小說發佈會,如此貼近環保議題,他和主持Edith談到的污染惡行,我全部都在做,包括長開電腦和電視、買樽裝水、吃牛肉、浪費食水、濫用即棄物品等等。我一直不覺得環保是遙遠的事,但我總是有著莫名的無力感,對自己和人類並不信任。祖母還在生的時候,常常說今日的菜和魚,味道與從前的完全不同,我永遠不會知道那種味道,但好奇使我不禁想像,那是種略帶青澀,但始終回甘的味道,使人吃得出海洋和大地的生命力。我努力回想,希望憶起兒時水的味道,可是無論如何想不起來了。要緊扣主題寫一本小說,就像在狹小的框框裡游自由泳,一點不容易,何況徐振一寫就是六本?實在叫人佩服,他默默耕耘的寫作態度,不爭競,不自吹自擂,更是叫人佩服。

遲到好過沒到,Rema明明是慫恿我出席的人,自己卻去了跳舞。會後,我到附近的金魚街買魚缸照明燈,這為觀賞魚而設的亮燈,不知又要耗用多少電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