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January 2010

有人在睡夢中跟我說話

《女媧之門》4 寫完了,在電腦打開重看,感覺就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正在煩惱怎樣去寫封底字,還有故事簡介。我一向不擅長這個。這是一種壓縮工作,將漫長的人生和歷史,複雜的故事壓縮成幾行字或者一個片段,還要吸引別人來看,付錢買書,實在非我能力所及。不過,再困難還是要做的,誰叫我是作者,最了解這故事的人。

說我最了解這個故事,也並非準確的說法。重看的時候,有種感覺:這真是我寫的嗎?我覺得,更貼切的情況,是彷彿有人在睡夢中跟我說話,我只是把聽見的逐字逐句記錄而已。也許,這是許多作者都擁有的神秘經驗。

《女媧之門》4將於四月出版,是時候預備書展的新書了。

21 January 2010

不如馬上死去

在網上讀到一位牧師的日誌,不禁悲從中來。

牧師做了個夢,看見自己和太太生了一個可愛的孩子。在夢中,他隱約知道這是夢,但不願醒來。結婚十七年,牧師和太太仍未有孩子,太太說不如領養一個,牧師也推辭了。生活和生命,沉重得連自己都擔不起來,他覺得生個孩子太過殘忍。

要不要孩子,每對夫妻都有不同的看法。但我很能體會牧師的心情。我也有過類似經驗,既知道是夢,卻拒絕相信,希望繼續待在夢裡,不要清醒。

晚上做的,固然是夢,但我們的人生也不過是夢一場,有太多的先賢智者提醒過了,只是沒有幾個人願意相信。這種想法似乎很消極,但也不違背我的信仰。我總是記得:「
你們在我(上帝)面前是客旅,是寄居的」(利未記25:23)。

反高鐵、爭取公義、2012或2020、抗氣候暖化、發展或保育,都需要議論和行動,但等到不得已要「醒來」的時候,可能一切都沒有多大意義。這樣說來,夢裡人生應該做些什麼?不如馬上死去好了。一天未醒,那就在夢裡吃飽穿暖,最低限度地「活」下來,並盡做人的本份。孔子和老莊就是這樣說的,與所謂「西方」的信仰遙遙呼應。說不定這才是人生最困難的地方。有時難免進退失據,就像走在綱線之上。

跟牧師的夢一樣,人生的夢也有許多美麗的風景,那就放慢腳步欣賞,只是不要留戀太多。有時我也怕自己過於消極,不知進取。但政府決意興建高鐵不進取嗎?華爾街商人榨盡平民百姓的財富,也一樣進取。以愛與和平的方式進取,為公義進取,聽起來很美麗。可是誰知道,明天可能就是所多瑪的日子,羅得的妻子回頭一看,便變成鹽柱。

最怕只是,夢裡不知身是客。同樣的提醒,在唐代李煜的詞裡,又再響起。

19 January 2010

《鯨魚之城》獲31屆湯清基督教文藝獎 - 文藝創作組推薦獎

由信義宗神學院主辦,2009年度第三十一屆湯清基督教文藝獎經已揭曉。今屆參選而合資格的作品共22份,分別文藝創作組13本,神學著作組6本,福音單張組3份。經過各組評審多次討論,以下為最後得獎結果:




文藝創作組


年獎:趙崇明。《安息行旅》。香港:基道出版社,2009。
推薦獎:陳詠。《望梅小史》。台北新店:主流出版社,2008。
推薦獎:梁偉洛。《鯨魚之城》。香港:日阅堂出版社,2009。

神學著作組

年獎:溫偉耀。《生命的轉化與超拔︰我的基督宗教漢語神學思考》。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9。
推薦獎:張略。《雅各書註釋》。聖經研究叢書。香港:基道出版社,2009。
推薦獎:朱心然。《安身與立命:東方教會在華宣教史》。香港:浸信會出版社,2009。

福音單張組

個別參選作品的形式設計尚可,但仍未達到得獎的水平,故今屆本組別沒有任何獎項。

基金管理委員會亦訂於2010年3月12日(五)早上10:30-中午12:30於香港信義宗神學院明節堂舉行頒獎禮(地址:沙田道風山路50號),到時 將會由今屆評審之一、時代論壇社長李錦洪先生發表專題演講,評審宣讀得獎作品之評語,而各得獎者亦會分享得獎感受。主辦單位請各關心基督教文學的前輩及各 方友好出席,共同見證此項華文社會基督教文壇的盛事。

原文:http://www.gospelherald.com.hk/news/cul_1349.htm


14 January 2010

我的80年代

我發現自己患有一種認知困難。關於那個我成長的80年代。

今天到禮頓道的聖保祿學校演講,在大堂等負責老師的時候,我看到學校的走廊和陰雨操場。設計和風格與我的中學不同,簡約和暖色系,是屬於90年代以前的。那時,我下意識認為,這是80年代的建築。當然我明白,所謂80年代,跨越十年,前期與後期的建築風潮變化極大。但我所指的80年代,是指我兒時的年代。80年,我一歲,到89年,我十歲。整個80年代,就是我的兒童期。

我的認知困難就在於,所有兒時見過的事物,我都會將之歸入80年代,不管它是60還是70年代的。80年代成為符號、語言、模糊的記憶。我還是喜歡那時候,充滿色彩的事物,連工廠都是彩色的,找不到今時今日玻璃幕牆的冰冷感。

那未必是美好的年代,甚至以病態形式在我體內流傳到今日。但我以成長於80年代為榮、為樂。那是歲月的黃金。

04 January 2010

我和你看著模糊的對岸

在2010年的開端,我們沿路由九龍灣往觀塘走。和暖冬日的午後,淘大商場一帶很是熱鬧,人們好像仍徘徊在新年或節慶的氣氛中。牛頭角下村已經被封鎖起來,起重機舉起長長的吊臂,好像要把深植在泥土裡的什麼,連根拔起似的。第十座仍然矗立著,大廈牆身寫著的大個10字,彷彿預告著2010年被拆卸的命運。

牛頭角道在腳下延伸開來,在數不清的天橋底下蜿蜒而去。我們在牛頭角街市外,隔著通花的牆垣,給裡面的隱密拍照。然後走進牛頭角上村,那新建的迷宮中。牛頭角下村也會依樣重建嗎?你問我。不知道。只有相機快門的聲音作回答。

你喜歡花園大廈的低矮建築群,它們都有雀鳥的名字,孔雀樓、喜鵲樓,欄柵更綴有飛翔的金鳥圖案。我喜歡大廈藍色的外牆。兒時殘留的印象漸漸浮現,住藍田的時候,每逢周末,我都會隨父母到牛頭角探望表弟。乘坐16號巴士,在觀塘道下車,工廠大廈的抽風機發出隆隆的聲音。然後,我們會路過一間賣傳統糕點的小店,它就在工廠大廈裡,突兀得像牆壁上一塊新補上的馬賽克磚。我會嚷著買香蕉糕。當時總喜歡那古怪的甜味。

裕民坊仍舊車水馬龍,我不禁想,重建項目會影響幾多人。學校、商場、店舖、街市、麻雀館和健康院,雜亂的擠在一起,比我家電腦桌的混亂程度更甚。在新市鎮長大的我,習慣了井井有條的規劃環境,走在這裡偶然也有暈眩的感覺。然而,我還是喜愛這份雜亂,使我在街角轉彎時,總能發現一片新的風景。

我們沿開源道走到觀塘碼頭,陽光悄然退去,昏暗的天空與灰色大海連成一片。在行車天橋底下,有駕駛學校和海濱公園。幾個男人倚著欄杆釣魚,裕民坊和工業區的喧鬧從沒淹到這裡似的。許多人在碼頭等待,開往北角的船還沒有來。我和你看著模糊的對岸,高度發達的城市,好像看著一張欠缺表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