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December 2008

時間

我們對時間的認知,不知從何時開始,小時候看到黃昏日落,天色漸轉為黑,又見時鐘秒針沒停的走圈,滴答滴答,在夜裡更是清楚可聞。時間看不見,也摸不著,但都從這些日常事物,向我們展示自己。西西在《花木欄》寫到,聽見自己脈搏的聲音,便發現自己也是一個鐘。造物主在我們體內設置的時鐘,每分每秒跳動,提醒我們時間的存在、作用和威力。

在教會重遇一些中學同學,他們的樣子都變成熟,恰好是三十來歲的一張臉。反而我,一張臉彷彿沒有長大過,或許是有的,但那些變化之微細,唯有自己察覺。這是得天獨厚,還是病態?我不知道,Person說這或許能用狹義相對論來解釋。時間是相對的,不同的人對時間都有不同的體驗和感受。我們侷限在自身的感官世界,無法知道他人對時間的感覺。一個人要是感覺時間飛快流逝,那時間在他身上的作用也特別大,相反一個人體驗到慢條斯理的時間洪流,時間在他身上的作用也大為減少。在我眼中,世界可能轉得特別的慢,比旁人所感受的慢上十年。今年國際地球自轉與參考系統服務(IERS)把全球法定計時器延遲一秒,這在我個人經驗的時間世界裡,可能早已發生。

難怪有些同學老得特別快,較我年少的看來更成熟。尤其是在商界和學校裡工作的,不過三年,已完全改變。客觀世界爭分奪秒,學校和機構則以學期、循環週和課節把時間割裂成極小的單位,一個人一旦融入這種極速的時間體驗,在外在內,還能夠慢下來嗎?

陪爸爸到醫院覆診時,看到許多長者排隊量度血壓和脈搏,我隨手翻開一份高血壓小冊子,說明隨著年紀漸大,血壓便會升高,而心臟也得跳得更快更頻密,把血液送到身體各個部分。這樣說來,我愈老,體內的時鐘也走得愈快,最後它會急跳起來,恰似警鐘。一年之盡,難免又要正視時間的存在和流逝。天色雖然陰暗,但太陽還沒下山,路燈已全部亮起,這世界總是走得太快。我把右手放在胸口,感受微弱的脈搏,這是我對時間獨有的體驗,好像窗台的鼠尾草輕輕擺動,在零八年的風中

28 December 2008

又有活動啦,Help!









2 0 0 9 年 度 文 學 月 會
康 樂 及 文 化 事 務 署 香 港 公 共 圖 書 館 、 《 月 台 》 合 辦

主 題 : 私 言 詩 語

題 目 : 浮 游 ‧ 詩 歌 : 在 流 行 歌 中 找 到 詩
日 期 : 2009 年 1 月 17 日 ( 星 期 六 )
時 間 : 下 午 2 時 30 分 至 4 時 30 分
地 點 : 香 港 中 央 圖 書 館 演 講 廳
講 者 : 鄭 政 恆 先 生 ( 詩 人 、 影 評 人 )
恒 一 先 生 ( 小 說 作 家 、 雜 誌 記 者 )


題 目 : 相 信 感 覺 , 相 信 簡 單 ─ ─ 談 情 詩 和 情 詩 創 作
日 期 : 2009 年 2 月 21 日 ( 星 期 六 )
時 間 : 下 午 2 時 30 分 至 4 時 30 分
地 點 : 香 港 中 央 圖 書 館 演 講 廳
講 者 : 呂 永 佳 先 生 ( 詩 人 、《 月 台 》 編 輯 )
劉 芷 韻 女 士 ( 詩 人 )


題 目 : 21世 紀 少 年 ‧ 今 日 香 港 新 詩
日 期 : 2009 年 3 月 14 日 ( 星 期 六 )
時 間 : 下 午 2 時 30 分 至 4 時 30 分
地 點 : 香 港 中 央 圖 書 館 一 號 活 動 室
主 持 : 麥 樹 堅 先 生 ( 香 港 浸 會 大 學 語 文 中 心 導 師 )
講 者 : 黃 茂 林 先 生 ( 作 家 、 台 灣 時 報 詩 獎 獲 獎 者 )
梁 偉 洛 先 生 ( 作 家 、《 月 台 》 編 輯 )

免 費 入 場
名 額 有 限 ‧ 先 到 先 得 ( 請 於 講 座 舉 行 前 15 分 鐘 入 座 )
查 詢 電 話 : 2921 2649
( 星 期 一 至 五 : 上 午 9 時 至 下 午 1 時 下 午 2 時 至 6 時 )

活動詳情

26 December 2008

陽光的足印

感謝所有出席我洗禮的朋友,難得二姑姐和媽媽二十多年的好友也來了。自出世至今,我從沒跟二姑姐說這麼多話。她讓我知道,爺爺從前怎起看不起她的丈夫,她又走過怎樣的路,養大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由於種種原因,我家和親戚們有著不少的隔閡,我一直抽離,既是出於自卑,也自問無法融入他們的生活。縱使這些情況並沒改變,但現在我開始學習去愛他們,由禱告開始。

23日晚,和person一年一次,由九龍塘走路到尖沙咀去。去年我們還在憂慮感情和工作的事,今年竟完全無視自身的困窘。這是我個人的轉變,同時也在許多朋友身上見到這份全然無懼的平安。沒有事情是太早或太遲。不必為生活憂慮。凡事都是好的。印象中這是第一次,我們整晚談論發生在地球另一端的事,把目光放在中東一個年輕而細小的國家。從歷史裡尋找脈絡,漸漸明白我們身處的世代。

第一次報佳音,捧著詩集回溯中學時代走過的路,極度興奮,唱到失聲。

堂妹送我的洗禮禮物,是白色馬蹄蘭。只要澆水,不要照陽光。她叮囑說。回到家裡,我嘗試把它安放在不同角落,才發現原來家裡每個地方,不論是廚房、客廳、餐桌、睡房,都會留下陽光的足印。

24 December 2008

聖誕快樂


在黑暗中行走的百姓看見了大光;住在死蔭之地的人有光照耀他們。因有一嬰孩為我們而生;有一子賜給我們。政權必擔在祂的肩頭上;祂名稱為「奇妙策士、全能的神、永在的父、和平的君」。(以賽亞書9章2節)

耶和華的靈必停留在祂身上,就是智慧的靈和聰明的靈,謀略的靈和能力的靈,知識的靈和敬畏耶和華的靈。祂必以敬畏耶和華為樂。祂不憑眼睛所見的施行審判,也不憑耳朵所聽的斷定是非;卻要以公義審判貧窮人,以正直判斷地上的困苦人。(以賽亞書11章2-4節)

在伯利恆的野外有牧羊人,夜間值班看守羊群。有主的使者站在他們旁邊,主的榮光四面照著他們,牧羊人就很懼怕。那天使對他們說:「不要懼怕!我報給你們大喜的信息,是給萬民的:今天在大衛的城裡,為你們生了救主,就是主基督。你們要看見一個嬰孩,包著布,臥在馬槽裏,那就是給你們的記號。」(路加福音2章8-12節)

他在耶和華面前生長如嫩芽、像根出於乾地.他無佳形美容、我們看見他的時候、也無美貌使我們羨慕他。他被藐視、被人厭棄、多受痛苦、常經憂患。他被藐視、好像被人掩面不看的一樣.我們也不尊重他。他誠然擔當我們的憂患、背負我們的痛苦.我們卻以為他受責罰、被神擊打苦待了。那知他為我們的過犯受害、為我們的罪孽壓傷.因他受的刑罰我們得平安.因他受的鞭傷我們得醫治。我們都如羊走迷、各人偏行己路.耶和華使我們眾人的罪孽都歸在他身上。他被欺壓、在受苦的時候卻不開口.〔或作他受欺壓卻自卑不開口〕他像羊羔被牽到宰殺之地、又像羊在剪毛的人手下無聲、他也是這樣不開口.因受欺壓和審判他被奪去.至於他同世的人、誰想他受鞭打、從活人之地被剪除、是因我百姓的罪過呢。他雖然未行強暴、口中也沒有詭詐、人還使他與惡人同埋.誰知死的時候與財主同葬。耶和華卻定意〔或作喜悅〕將他壓傷、使他受痛苦.耶和華以他為贖罪祭.(以賽亞書53章2-10節)

17 December 2008

塔可夫斯基如是說

1.
影像,是真理的印記,
上帝允許我們以盲目之眼隱約瞥見。

2.
無論藝術影像所表達的內容為何(即便是毀滅與破壞),
就定義而言,它是希望的化身,由信念所激發。

藝術創作在定義上,是對死亡的否定,因而是樂觀的。
儘管最終而言,藝術家是悲劇角色。

3.
依我看,說到神照著自己的形象造人,
我們當明白,神的形象關乎他的本質,而這正是創造。
由此才有可能評價作品及其表現。
簡而言之,藝術的意義,
是在人性中尋找神。

4.
藝術若不具性靈,便承擔了自身的悲劇。

單是要看出所處時代裡,性靈的空乏,
藝術家便得具備一定的智慧和悟性。

真正的藝術家永遠服事不朽,
盡力令世界及世人永存。


--塔可夫斯基
節錄自《塔可夫斯基拍立得攝影集

10 December 2008

騷動

維期一個月的水務署工程結束,這段路再次變得平坦,只留下新近凝固的混凝土,顏色特別的深,與旁邊灰白色路面不同,幾近黑色。每天在巴士站候車的人,不再被逼待在風沙滾滾的路邊,鑽地的聲音也止息了,車聲和鳥鳴重新霸佔這段路,彷彿一切從未發生。

爸爸和我每天都走在路上,由我家到屋苑裡的商場,吃飯、乘車或買菜,生活裡最尋常的需要,都由這條筆直的路連繫著。往商場去的時候,馬路在左邊,多條路線的巴士停停駛駛,好像大型的活動壁畫,遮擋著馬路對邊的村屋,那片土地從前的模樣我已記不起了,今日竟是著名的食街,潮式打冷、日式料理、茶餐廳、車仔麵、火鍋小菜,由早到晚食客不絕,夜裡餐廳的彩燈都亮起來,閃爍不絕,彷彿每晚都是聖誕夜,又有火鍋的爐火和白煙,非常的熱鬧。

這一邊也是熱鬧的,除了車站和候車的人,還有種在狹小花圃裡的樹,相思樹、芒果樹、火焰樹、細葉榕,按時開花和結果。相思的黃花剛被清道夫掃走,火焰轉眼在枝上燃放,及後又過一兩個月,未熟的芒果掉落地上,好像青色的心臟。我和爸爸總會談到這些樹,留意新長出來,比一切都要青綠的葉子,又要當心常常掉下的鳥糞,白色的乳液落在路面,竟又是花的形狀。

這路由北向南,去吃午飯的一程,陽光在頭頂,彷彿引領我們,直走到路口一位賣蛋的老婆婆那裡,往右走便是屋苑的商場。婆婆的蛋賣五元六隻,但我常誤作五隻六元。她聽罷我說要五隻蛋,總會糾正我說:無五隻賣架。午後三時開始,太陽西傾,陽光被樓宇遮擋,陰影便像水覆沒路面。我們提著菜籃背光而行,馬路對面的食肆回復清靜,反而五金店、電腦修理店和便利店的人忙碌起來,偶然會見到運送冰塊的貨車停在路口,送下午茶的侍應大嬸則在髮型屋和士多出出入入。

這路和兩邊街景的轉變是那麼微妙,以致難於察覺。我只能發現家裡的變化,這已是我的極限了吧?家裡成員由原本的五名,不知不覺減少到今日的三名,祖母和媽媽由走路,變成坐輪椅代步,然後相繼離開;妹妹白天上班,所以很少和我們走這段路,我有時想,什麼時候會剩下一人走這路呢?如果不是水務署開展工程,把混凝土路面鑽開,挖爛,重新鋪設喉管,我可能不會發現那些隱藏在背面的騷動,原來路面下有眼不能見的衰老。路旁的樹總在騙人,枯萎、重生,彷彿永不朽壞,它們的嫩葉好像我的白髮、村屋結構裡的鏽蝕和水管裂紋那裡長出來。

維期一個月的工程結束,路面回復平坦,彷彿一切從未發生。爸爸和我走過樹下,有幾隻鳥從樹冠飛出來,但樹是那麼平靜,而重新鋪設的黑色路面則像湖水倒映樹的姿態,假裝靜止,等待下次騷動,不知何年何月。

07 December 2008

書緣

辦文學雜誌辦到多次從自己戶口提款找數,身水身汗搬搬抬抬,搞到屋企一包二包書,又俾人鬧。為乜呢?不過是相信你和我,和書之間有種緣份正待綴合,而《月台》說不定就是那個轉車站,讓我們在忙到瘋狂的生活裡彼此發現,離合或錯過。

01 December 2008

遭厭棄的詩

在kubrick詩會和你的生日後,十一月成了過去。整個月沒寫過blog,只貼活動消息,朋友問我過去一個月忙著什麼,我完全想不起來了。僅餘的印象是喉痛、乾燥和疲憊,好像寫成但遭厭棄的詩,悄悄在孤寂之地輕聲朗讀,它自己。對我來說,十一月是這樣一個孤兒。

十二月,今個學期的寫作班接近尾聲,今年很特別,有三個班將延伸至明年。這是好的,我將看到同學的改變和進步,有更多時間認識他們。還有一個講座,以及洗禮預備班。12月16日問心事,未懂緊張,我甚至連見證也未有細想。如無意外,21日會受洗。在這之前,十一月一般我好像個孤兒,被疲累和小病小痛緊緊纏住。在詩會唸自己的詩,晃眼八年,我像個小孩得到拖帶,走過許多黑夜,許多濕潤而帶鹹味的時光,懷抱裡面是無可指摘的安全,我相信日後回望今年的十一月,也將是如此。

27 November 2008

Kubrick 十一月詩會

星期日(30/11)我和呂永佳將會擔任Kubrick詩會的嘉賓,誠邀各位出席。時間為下午5:00-6:00。阿佳是今年度中文文學創作獎新詩組冠軍,已是兩屆得主。他的詩有獨特的意象,冷漠與溫柔並存,如情歌動人。他會送詩集《無風帶》,而我手上也有《幻聽樹》,不知有沒有人要呢?

Kubrick (油麻地百老匯電影中心旁)
A:眾坊街 3 號駿發花園 H2 地舖
T:2384 8929

26 November 2008

《月台》接招大會


日期:2008年12月7日(星期日)
時間:下午4時至5時半
地點:序言書室(旺角西洋菜街68號7字樓,地鐵D3出口,1010樓上)
主持:《月台》編輯
嘉賓:《月台》作者

創刊三年,由自資變為獲資助團體,《月台》幾位編輯面對藝術發展局、公司註冊署、稅局、銀行、發行商、大小書店、學校、有增無減的讀者,幾經波折,見招拆招。辦一本文學雜誌有幾難?又有幾好玩?我們持守什麼,又放棄什麼?答案盡這本無書脊的雜誌裡面。同場發佈《月台》第16期。

19 November 2008

小說裡的印第安人

印第安人在我的新小說裡佔有重要的位置,這叫我想起吳煦斌的〈暈倒在水池旁邊的一個印第安人〉,作者透過一份不嚴謹的學術筆記,分類以言語、食物、海洋和土地的角度描述一個印第安人,發現他的現代人稱他為「以思」,就是印第安語「人」的意思,然而這人沒有被看作人,被逼接近不同研究和分析,像動物園的野獸變成觀察的對象。

小說無法增進我們對印第安人的認識,這不是小說的目的或功能,但它豐富了我們對印第安人的想像,還有那已沒落的文明的想像。那些已逝的時代、泯滅的文明,我們已經不能回去了,而這正是我嚮往的原因。請看吳煦斌的這一段:「施教授駕車把他帶到市中心看高昂的大廈,但他對現代文明也沒有特別的驚嘆。一切發生在大自然的東西都是理所當然的,如果石塊可以生火花,汽車當然可以行走。但他卻喜歡燈,每當我按下按鈕,他會肅穆地看著,屏著氣等待燈赫然亮起來,讓時間延長,一切繼續發生」。

我小說寫的是中世紀的印第安人,十六世紀,他們仍舊處於石器時代,在歐洲文明抵達美洲前,他們的工具和武器全是木和石製的,也沒有發明輪子,沒有馴服馬匹。他們是拜太陽與火的民族,對火和光有絕對的敬畏,在那些口耳相傳的傳說裡,太陽每數千年熄滅一次,世界毀滅,遍地黑暗,直等到某個神靈願意燃燒自己,化成太陽,重新開始另一個太陽紀。在西班牙人入侵印第安人的阿茲特克帝國期間,鐵器碰擊石器,火炮遇上弓箭,他們堅守城池,仍能在急遽的文明演變過程中掙扎到底,用大自然賦予的原始事物,想出抵抗帆船、馬匹和火炮的方法。

我更關心的是西班人未踏足的世代,印第安阿茲特克的首都是世界上最大最富庶的城市之一,據估計當時只有中國的大城市可以媲美。在墨西哥谷的大湖上,
千帆往來,獨木舟載滿貨物,商人魚貫進出市集,攤檔擺滿上至珍珠,下至人糞的貨品,富者以可可豆做甜食(他們的貨幣正是可可豆),貧窮的人則吃樹皮或行乞,千百年沒有變的,大概是這片貧富懸殊的城市景象,美麗又殘酷。

想像未曾經驗的世界是一件累人的事,長篇小說世界也是如此。吳煦斌將印第安人帶進現代,真是聰明的做法。而我則希望重現中世紀印第安人的城市景貌、生活和戰事,以及他們的生與死;寫著寫著,我漸漸發現自己筆下的,可能是個關於香港的故事。

13 November 2008

竟然係楊丞琳做封面!

繼早兩期周杰倫和陳奕迅後,以為會來個反高潮,由江若琳等新紮女星當封面人物,想不到竟是楊丞琳。現在重看兩年前創辦《月台》的點滴,還是非常搞笑,充滿樂趣。

07 November 2008

書寫革命 – 暴走文學網站


《月台》「文字在……」活動系列1
書寫革命
暴走文學網站
日期:
1122(SAT)
時間:下午
4時至5時半
地點:
Kubrick(油麻地眾坊街 3 號駿發花園 H2 地舖)
主持:崑南、梁偉洛
主辦:《月台》
+香港文學大笪地合辦

有人說網絡是文學發表的終極平台,但香港網絡文學的發展卻十分落後,同56K電話線無分別;有人說博客革命帶來全民書寫時代,我們卻看見評論和交流的欠缺。究竟今日在網上發表的是怎樣的文學,文學又連繫著怎樣的網絡?從geocitiesblogger、從frontpagedreamweaverhtmlphpweb1.02.0,我們跟你漫談香港文學網站十年。

主持簡介:
崑南
人稱崑爺,文壇老大哥。一個男人,一個創作人。寫過詩,寫過小說,寫過報紙專欄。最近投身網絡世界,自甘洗身革面。網上論壇「香港文學大笪地」主持人。

梁偉洛
筆名可洛,《月台》編輯。經營個人網站sleepylok.com十年,後轉戰blogger,見證香港文學網站變遷血淚史。文化藝術資訊網站pixelbread.com創辦人。

香港文學大笪地
sleepylok.com
《月台》

28 October 2008

定型

自從上月開始,在商店再找不到某牌子的定型噴霧,我以為買光了,一星期再去,還是買不到。我覺得定型噴霧比定型水省力,可能是我手短的緣故,加上在狹小的廁所,根本無法將手完全伸直,每噴一記定型水,只能沾濕頭髮的一小塊,不很方便。有天妹妹告訴我,日本不再生產定型噴霧了。是環保的緣故嗎?我問。她說是的,這就是我買不到噴霧的原因。雖然還是可以找到其他牌子的噴霧,但說不定它們很快也會消失,每天總有些事物會消失,瀕危物種、極地冰塊、行將滅絕的語言,原因不同,卻指向一樣的結局。

忘了什麼時候開始用定型水,是高中吧。初中時對爸爸的髮蠟很好奇,藍黑色的圓盒藏在鏡櫃裡,盒面寫著英文,像月光寶盒似的神秘,打開來有種怪怪的味道,不教人討厭,叫人想起蠟燭和中秋節,但比蠟燭要香得多。聽說最初的髮蠟都含有蘋果香味的香料,說不定爸爸的髮蠟也是個清香的蘋果。我不是個會打扮的人,那時候只懂用清水去保持髮型,把頭髮弄得濕漉漉的,效果也不持久。

班裡有位姓霍的同學,梳中間分界,長一雙鼠眼,愛說粗言穢語,
品行和成績都欠佳。老師和同學都不喜歡他,當然在學校裡他有自己的朋友,但都被我們視為壞學生。記得有一次,他在課堂上揶揄中文科陳老師,老師不甘示弱,出言反駁,他便說「miss你好串o者」,老師問他什麼是「串」,他解釋不了,被老師懲罰,要在字典裡找出「串」字的意思,然後告訴大家。第二天,他果然翻查字典,跟陳老師說:「串」字解作「連貫一行」,我們哄堂大笑,在往後的幾個月,同學們說其他人串,都會改說「你好連貫一行喎」。

跟許多同學一樣,我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我。他喜歡無緣無故起腳踢我,有時踢我膝蓋,有時從後面偷襲,防不勝防。
我比他長得矮小,從來沒反擊過,不過我想,即使我長得和他一樣高大,還是不會跟他動手的。有一次,不知道為什麼老師遲遲不來,班長到教員室找老師去,我們在課室外排隊,等得不耐煩。他排在後面,我們之間相隔幾個同學,我沒留意到他打量我,直到他忽然指著我說:你用什麼定型頭髮的?是用精液嗎?因為我沒回答,他把這話重複了幾遍,還拉著身邊的同學說。那天我用了清水、爸爸的髮蠟,還是什麼都沒有塗抹在頭髮上,已經忘了。當時有沒有朋友在身邊勸阻,或是安慰我呢?我同樣記不起來,也沒追究他說這話的原因,只記得被他傷害的感覺,對,是傷害,大於憤怒。

在我眼中,他是個壞學生,這種想法從來沒有變過;也許在他看來,我則是個懦弱、無能,惹他討厭的人。這樣看來,我是把他定型了,憑著他的外貌、操行、成績,所說的話和所做的事,但更可能是毫無理由,只因為我並不愛他。中三以後,他被逐出校,我便再沒見過他了,也不關心他到了哪裡去,做什麼事。中四開學頭一兩個月,同學還會提起他,聽說他到別的學校去了,又聽說他不再讀書,好像犯了什麼事。然後,同學之間再沒有他的消息,正如
定型噴霧、「串」字、「連貫一行」、腳踢、傷害、還有他,每天總有些事物會消失,除了毫無理由,有意無意把一個人定型所扭曲的回憶


20 October 2008

「旦」當代詩畫展,我的作品有〈夜歸人〉(在中環廣場),以及〈水煮蛋〉(在奧海城OC藝廊)。兩首詩都配以畫作,我喜歡〈夜歸人〉這張畫,城市感強烈,正吻合我詩的第二部分。

展覽詳情:
http://www.pixelbread.com/hk/node/177

18 October 2008

跟孤獨對話

偶而會想起,三年前夏天的某日,在落地玻璃透現淡淡陽光的餐室裡,我逐張細讀餐桌上色彩鮮艷的畫。畫裡的女孩沒有面孔,沒有朋友,她浮游在平塗的暖色裡(紅、紫、黃),有種說不出的孤獨。或許是我自身的孤獨感,誤導我讀出畫裡根本沒有蘊含的這種感覺。關於孤獨的誤導,我相信是有可能的。但花苑那時就講過她和同學的故事,她們如何一同創作,跟喜歡寫作的朋友,還打算做點什麼,那時跨媒介等的詞語還沒溜到嘴邊,我們只是單純地相信,文字與圖畫能夠默默對話。

畢業以後,從前一起參加詩會,在比斗室還要簡陋的個人網站寫作的同學,都漸漸不再寫了,那時還沒有《月台》,我便從他們的生活淡出,自自然然的,沒有什麼拉扯或是不捨。我留下來,繼續寫下去,是因為不得如此,就像魚活在水裡,植物朝向陽光。自然,也孤獨,這對沒有留下來的人而言,也是絲毫不差的。那時我在花苑的畫作和故事裡讀到的孤獨感,可能是自身感受的投射,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的孤獨便倍增。我說你快點出書和搞展覽吧。這是我們排解孤獨的方法,將心裡的思想和感受交託紙張,請它好好保存,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會打開。

展覽又怎樣排遣創作帶來的孤獨?花苑後來的版畫,尤其是去年的,孤獨感就更濃。許多張作品都是在只有兩頭貓的房子裡雕刻出來,窗外往往是夜深,將近日出的時刻。世界停頓,時間只能用散滿一桌的膠版碎屑來衡量,飽滿的油墨轆不會跟她說話,msn都昏睡了,平滑完好的印製品卷展開來,連繫著那巖巉的原版。真難想像花苑孤獨的版畫,在展覽裡被許多許多的人簇擁圍觀,兩者本質完全相異,我覺得花苑的畫還是獨自欣賞的好。拍照、讚美、握手,交換卡片,只要想到這些展覽上平常之極的事在花苑小展發生,我便感到吃力,或許幾日過後,這份困惑就不再了,會忘得一乾二淨了,但距離展覽還有幾天,我只想捧起她的畫再看一次,說不定能跟畫裡的孤獨對話,以我自身的孤獨,再一次,像三年前那個下午。

11 October 2008

游泳客與美洲豹

(原刊《文匯報》副刊新創線10.10.08)

黃昏時分,晚霞環繞城門山谷,樓下公共泳池傳來嬉笑的聲音,許多人在池裡浮沉,或從滑水長梯俯衝而下,沒入鱗光閃爍的池水。這天是周末,人們獲准有半天假期,便從商業大廈、金融機構和商店紛紛回到家裡,又從鬧市返回住宅區,以各種方法排遺僅有的自由時光。這叫我想起一個有關阿茲特克戰士和美洲豹的故事。

一五○○年,中美洲阿茲特克帝國全盛時期。二月七日,一個叫班茲鳩立,披戴彩色圍腰布、鷹羽流蘇額帶,嘴穿長條唇栓的阿茲特克戰士,手持長矛和石刀,立在無數代表皇城特諾奇提特蘭的戰士群中,同行列隊的還有鄰邦特希可可和特拉哥班的數千名戰士。這三座城市聯合統治墨西哥谷已有二百年之久,特諾奇提特蘭是當中最大的城,他們的太陽金字塔極其雄偉,谷裡的人只要抬頭遠望便能看見。與三城隔河對峙的是部族卡瓦洛,他們的數百名戰士隱身在叢林裡,只有三名披羽毛裝飾的老練戰士立在河堤高聲吶喊。

班茲鳩立同樣是老練戰士,敵軍裡三名同級戰士自然成為他的目標。對阿茲特克戰士而言,沒有什麼比俘虜跟自己同級或高級的戰士更重要的了,他們通過這種殘酷的方法來提升社會階級;戰士必須在一次戰鬥裡擄獲四個敵人,才能擢升為老練戰士,但只要他無力維持戰績,其身分將會被剝奪,服飾沒收,被逐老家,與婦人和孩童為伍,這是阿茲特克男人的奇恥大辱。

號角響起,叢林裡受驚嚇的紅羽禿鷲振翅而飛,卡瓦洛老練戰士領先過河,其他戰士從林裡衝出,迎向張牙舞爪的阿茲特克大軍。高級戰士愛打頭陣,他們單對單決鬥,用石刀或嵌有黑曜石的斧頭砍碎敵人的膝蓋,或刺傷他的雙腿,再用繩索把他拖到後方當俘虜處置。年輕或經驗尚淺的戰士則以六人為小隊,合力對付一名敵人。班茲鳩立眼神裡閃過獵鷹的光芒,他找到獵物,便放開腕裡的麻繩,讓套著繩索的長矛「嗖」的呈拋物線甩出,刺穿一名卡瓦洛戰士的大腿。鮮血沿小腿流到腳跟,染黑泥土。這是太陽神喜愛的。班茲鳩立上前舉刀砍劈,受傷的戰士拼命抵擋,血汗濺到衣布和頭飾上,白色羽毛變成紅色,膝蓋發起碎裂的響聲。班茲鳩立扯住敗將的頭髮,把他五花大綁起來。

這場戰鬥是為三月剝人節而打的。連續二十天的節日裡,阿茲特克人要在金字塔獻上戰俘,祭司會挖出他們的心臟,穿起人皮起舞,討神祗的喜悅。班茲鳩立舐淨刀刃的血,再次回到戰場。卡瓦洛人也有驍勇善戰的猛將,把阿茲特克人打跛或刺傷,但班茲鳩立沒有理會他們,只顧尋找下一個獵物。從沒有人在意這些事,儘管他們早已厭倦殺戮和競賽,阿茲特克戰士沒有合作精神,他們只為自己而戰。

阿茲特克軍隊把卡瓦洛人趕回叢林,班茲鳩立追趕一個青年戰士,削去他頭頂的髮束,然後任由他滾在地上哭嚷。他在林裡與大軍失散,沒能找到卡瓦洛人的村落,想沿來路折返,卻看見一隻美洲豹靜伏在橫斷的樹幹上凝視自己。野獸不能當作俘虜,美洲豹也可能是神靈的化身。班茲鳩立想起一個夢,夢中他赤身露體,與野鹿、水牛和黑豹在河裡淋浴。他打算離開,美洲豹卻起來,朝叢林深處走,並不時回頭看他;他覺得豹在引領自己,便跟著牠去到河邊,清澈小河反映著陽光,好像黃金在流淌。他忘記了戰事,脫去衣飾、放下武器,跳進河裡洗擦身體。美洲豹喝了口水,看著他一會兒便回到林裡不見了。忽然一大幫人在叢林裡出來,原來是卡瓦洛族的戰士,班茲鳩立慌忙潛到河裡,任由河水將自己沖走,最後在大河邊爬上岸,失去所有的東西,連臉上的戰士油彩也沖洗掉了。

沒有人理會班茲鳩立的分訴,他被視為逃跑的戰士,給剃光頭髮,剝奪戰士階級、服飾和特權,只能回老家做苦力的工作。每次看見瓜烏契克(擒獲五個戰俘的勇士)在大街上擺動披風,那露趾鞋、圍腰布和滿身傷疤,都會叫班茲鳩立悔不當初。他讓孩子進到戰士堂學習,自己卻鬱鬱不得志直到老死。

泳客全都消失了,他們被限制享樂時間,現在必須換上另一批人,他們與之前的人並不認識,卻懷著同樣的疲累、苦悶,以及對生活的畏懼。我並非唸歷史或教歷史的人,我只是再早一批去游水,然後被趕走的泳客。我不是班茲鳩立,對營營役役的生活從無知覺,我是那些窮追猛打的戰士,曾在商業大廈、金融機構和商店裡征戰,永不言倦。現在是我的晚年,我看著太陽落山,迎接叫人厭惡的夜晚,因為美洲豹已吃掉我所有的夢。

09 October 2008

虛擬通信

(原刊2008年10月5日《明報》讀書版)
原文網址


寄件人: Michael Lau | mlau320@yahoo.com
收件人: V | vw2496@hotmail.com
日期: 2008 10 01 星期三 下午 06:24
主題: re:光仔你好

V:

竟有人寫信給我!謝謝你。沒有人知道小悅近況,我和朋友都很擔心呢。我認識的小悅是勇敢和堅強的女孩(只是有點嘮叨),獨自在荒漠生活這種事絕不會難倒她。有天她會回來的,但可能是一百年後,到時我已死了。Orz

我和姬妮也猜不到寄遊戲裝置的是誰,不過未來的網絡遊戲真的很好玩。跟未來人打交道更是難得的經驗,他們跟四百年前的祖先(即我們)沒多大分別,除了井上池。他升上虛擬戰爭大賽第八名後便瞧不起人,很討厭呀。雖然我排名二百三十二,但發誓會急起直追,打開女媧之門。

最近我們在苦練划獨木舟,你知道為什麼嗎?經過「三國時代」和「第一次世界大戰」兩場賽事後,下場比賽我們會回到十六世紀的中美洲,跟西班牙人征服阿茲特克帝國(一定很刺激),姬妮說划獨木舟在今仗十分重要,這方面我的天分可要比井上池高得多了。XD

小悅永遠不回來?這種事我連想都不敢想啊。在《煙火少年》不是說過嗎,什麼愛情呀我從來不去想,只是即使相隔不同時空,我仍能感受她的痛苦,知道此刻她正需要我。

光仔上

----- Original Message -----
寄件人: V | vw2496@hotmail.com
收件人: Michael Lau | mlau320@yahoo.com
日期: 2008 9 30 星期二 下午 07:22
主題: 光仔你好

光仔:

你好,我是「女媧之門」系列的讀者,讀完《時空的裂縫》和《煙火少年》後,忽然很想寫信給你。

我曾寫信給小悅,但沒有回音,不知道她在荒漠過得怎樣呢?你有她的消息嗎?她真是個堅強勇敢的女孩,初中時經歷父母分居,後來又被神秘力量困在荒蕪世界,還是沒有退縮。我很佩服她,但願她儘快想出辦法回到現實世界吧(可能嗎)。

光仔,我更想知道你的事。到底是誰把連接廿五世紀網絡遊戲的裝置寄給你呢?你穿梭歷史上不同的戰役,有什麼感覺?讀《女媧之門》時,我覺得自己有時像小悅,很依賴家人和朋友,害怕失去他們。有時我像你,善於觀察和關心別人。有時我是姬妮,背負許多責任……在你們身上,我總找到自己的影子。

如果小悅永遠不回來,與她青梅竹馬的你會怎麼辦?你喜歡她嗎?還是你漸漸有點喜歡姬妮?對不起,我胡言亂語了。

拜拜
煙火少年

讀者V上

07 October 2008

殺到黎!女子習作:花苑版畫小展


開幕: 2008年10月23日(星期四) 晚上6:30
opening: 6:30pm, 23 oct 2008 (Thursday)

主辦|作品代理:70+ 文字/藝術工作室

協辦:《月台》

場地|查詢:艺鵠 (灣仔軒尼詩道365號富德樓1樓)

花苑作品大都見腳不見首、見貓不見狗;用刻板來爭取自由,剛烈中帶點溫柔。無論你記得與否,永遠懷念這個鐘樓。
——graphicairlines

花苑的版畫有一股沉著的詩力,猶如在赤日下薰蒸了幾個世紀的石器,在暮色蒼茫裡散發著蕊核的溫熱,晚來涼了,撫之斑駁而圓融,聽之可辨暴雨和驕陽沉潛的呼喊——藝術與勞作渾然一體,儼然就是生活苦況的同義詞,刻苦是骨,刀鋒是血,那才可以拓印出生命的全部,聽好,是全部。
——葉輝


唔駛問,我一定會去囉。黎睇多D!

04 October 2008

書是奇妙的東西

(原刊《嗜讀》總第六期)

書是奇妙的東西,有些書我們曾以為是重要的,今日都忘得一乾二淨,而且在認知的層面上,從沒在我們的生命中留下過什麼。有些書只是信手拈來,彷彿是可有可無的,掩卷以後卻潛藏在我們內心的深處。

讀書時代的課本固然都想不起了,從前崇拜的作家,那些我看為至寶的書,今日都不願再讀,覺得平庸乏味。我從小便喜愛寫作,為了讓自己的寫作有進步,看過不少本地和翻譯的流行小說,及至中四選文科班後,開始接觸中國文學,對詩經、樂府、先秦散文、唐詩宋詞也來者不拒。我記得高中時開始裝模作樣地寫新詩,但卻不知新詩為何物,於是便到學校圖書館,找到顧城的詩集。可以說,讀書時代,閱讀在我而言,是跟寫作密不可分的。我以為要改進寫作,便得讀更多的文學作品,為寫詩而讀詩,為寫小說而讀小說,有點「以形補形」的味道。

當時我便這樣與書本為伴,慢慢建立起寫作的基本功,如此閱讀,功效是有的,但現在回想起來,又是乏味的,將所有讀到的書都簡化為工具書,就像這個標榜「知識就是力量」的時代,許多學生為「求分數」而閱讀,成人則為「進修」而閱讀。大學時代,我還沒注意到這點,繼續在圖書館的書架之間尋覓,想要找到對學習和寫詩有幫忙的書籍。那時候我們每星期都會舉行一次詩會,大家互讀詩作,彼此評改,人都喜歡稱讚,即使來自同輩,我仍希望他們喜歡我的詩,這樣詩會便挺有點競爭的意味。我為了把詩寫好,便多讀詩集,本地的、翻譯的,有時連乏味的詩評也不放過,卻不知道愈會評論便愈不會寫作,幸好我始終對這類文字不感興趣,讀過的甚少。

也許離開校園走入社會,人慢慢改變了,今日我已經少有為某些目的而看書。閱讀變成隨意的事,最近我讀的書,有費爾多南.佩索阿的《惶然錄》、里爾克的《給一個青年詩人的十封書》,還有《世界只有方糖那麼大》這樣的科普書。通常我會把兩三本書放在案頭,興之所至,便捧起來讀;有時翻幾頁又放下去工作,從沒為自己設下讀完的期限,更沒想過非要全本讀完不可。除了文學書,現在我還超喜愛看雜書,例如談科學、商業、歷史、神話、法律、旅行和動植物的,這些書帶給我閱讀的樂趣,而且出乎意外的,對我寫作比文學書更有幫助。這可能跟我近年集中創作小說有關,詩比較傾向作者內心,而小說是兼容並蓄的文類,能夠跟所有事物扯上關係。這時,閱讀已經從寫作裡獨立出來,卻反而滋養著我的創作生命。

這種改變,無疑跟我在書店打工的日子有關。我曾在旺角樓上書店當過兩年兼職,雖然那是以詩集和文學為主題的書店,但也不乏藝術、科學、哲學和歷史等書籍,書店的客人不多(後來結業了),那些無所事事的午後,我便有如冒險的翻開一本本陌生的書,彷彿迎接一個陌生的客人。有時遇上親切的客人,與他/她閒聊幾句,一整天的心情便完全不同了;有些古怪的客人則叫我印象難忘,同樣我在書海中偶有發現,讓我活得更充實和快樂。我相信,如果閱讀無法帶來快樂,那麼它的意義便會變得非常微小;如果閱讀是必需的,它便變得枯燥乏味。我在隨意的閱讀裡找到快樂,也找著創作的動力,這是我從前刻意閱讀時沒有的得著。

書是奇妙的東西,像陌生人偶然進入我們的生命,然後退出。我們的相處可能只是一瞬之間,它們有的不曾在我們生命中留下什麼,有些卻成為我們的朋友。

03 October 2008

拉開窗簾


拉開窗簾
任由眼睛刺痛
它們第一次看得清楚
喝盡微鹹的眼淚
但中午還沒有來
你呼在玻璃上的呵氣
便會變成甜甜圈了

拉開窗簾
好像打開一瓶牛乳
不要喝下
以免三聚氰胺超標
拉開謊言和欺騙
追問製造世界的成份
還有安全食用日期

拉開窗簾
任由傷口發炎
敷一片亮光可痊癒
有點點冰涼和痛楚
甜甜圈變成門柄
輕輕一拉便打開
沒有眼淚的地方

29 September 2008

27 September 2008

碎碎念

  • 到灣仔春園街金鳳買打半蛋撻,伙記大叔和大嬸都很忙,不過很街坊(意指親切)。太太想要個焗得有點焦脆的蛋撻,大叔說:你鍾意食燶呀?俾多個你。說著把旁邊另一個焗得焦黃的蛋撻放入膠袋裡。另一個太太等得不耐煩,又怕蛋撻要買完了(大嬸忙著斟奶茶),大叔說:唔駛驚,阿爺o係大廳喎。

  • 同某大出版社的幾個編輯見面,不忘介紹《月台》,一位眼睛大大的女編輯翻著說:D紙好靚喎,又好摸。我們鍾意紙的質感。我說。她挺專業的,馬上想到成本問題:咪好貴囉?唔係呀,cheap紙黎咋。
  • 你相信前世今生,認為倒楣日子都源於前世種的因,今日的困難,全因昨日的錯。但我想告訴你,而我也只會將這秘密告訴最好的朋友:我們今日遇到的事,是為明日而發生的。剛畢業的我還沒找到正職,卻接到一份freelance工作,改寫《生命因愛動聽》小說版。那原來不是我的工作,是接爛攤子的。這是個關於癌症病人、生命影響生命的故事,告訴我們死沒那麼可怕。為了工作,我把電影版和真人版的錄影帶播了一次又一次,很奇怪,媽媽從來對我的學業和工作不問不聞,但那次她卻陪我一起看錄影帶,我們都看得流淚了。現在回想起來,才明白這是為兩年後,在媽媽患癌病這事上,給我們做心理準備的。今日發生的事,我們常會感到難受和疑惑,但不久將來都會變得明朗,所有苦痛都是有意義的,是為了明日預備什麼。
  • 「若有人在基督裡,他就是新造的人,舊事已過,都變成新的了」,完成教會的啟發課程,最後一節我和組員朗讀這段經文,而爸爸也在其中。但究竟他有沒有跟著唸,還是「咪嘴」?
  • 你說我很少寫我們之間的事,我說只有已成過去的事才容易寫。我不是寫新聞的人,對即時和要持續報道的事顯得遲鈍,而小說多是屬於過去的,是已經解決的事情,是回憶。我是寫小說的人,時間更似我的朋友多於敵人。日後,關於我們的事,會愈寫愈多。
  • 竟然要翻譯《老人與海》,天啊,這是什麼回事?
  • 但願靛早日康復。

26 September 2008

甜美錯覺

紫色!連阿爸都留意到今期封面。唔係,係粉紅色。我糾正他說。我希望《月台》代表「沒有框框」。當發行商覺得雜誌應有書脊時,我們還是用騎馬釘設計,保留原始味道;他們又建議做膠裝,但我們都不喜歡封面過膠的雜誌,倒喜歡撫摸紙的質感。

甜美封面只是錯覺,不論是以「星期天」為中心的專題、影評、文字生活欄目,翻下去都會讀出一點苦澀的味道,就像有次跟花苑談起,《月台》總有若隱若現的苦味。新一期已經在樓上書店有售了,稍後會進駐大型書局,這將是《月台》重要的一步。

有人或會拍手叫好,替我們高興。如果真是這樣,我便要衷心感謝他們。只有我才明白這甜美錯覺背後暗藏什麼。「萬事起頭難」確是沒錯的,新一期我們在封底印上藝術發展局鳴謝圖示,為此我們得籌辦公司和聯絡發行商,這一切實在比零六年創刊時更不容易,
曾多次叫我抓狂,不過都過去了,起碼暫時我不用記掛這些事情,可以窩在沙發裡翻讀《月台》,而這刻對我來說是苦中帶甜的。

19 September 2008

從這裡開始


2005年7月19日,我更新個人網站sleepylok.com,轉眼三年,網站十歲了。今次我放棄傳統的html語言,改用PHP去做,算是將這個古老的個人文學網站帶到web2.0時代。我會陸續將整理好的作品放上去,最有趣的是有一欄叫「我喜歡的地方」,用google map呈現我喜愛的地方,例如塔門和母校,同樣我會陸續增加「景點」,帶你走一趟屬於可洛的旅行,從這裡開始。

18 September 2008

哀哉巴比倫

看到每天有關美國金融市場的報道,看到股市插水向下,我竟抱著事不關己的態度。下午收到理財公司打來的電話,劈頭第一句就是「現在市場波動,我們可以為你的強積金戶口……」,我掛線了,我根本沒有強積金。出來工作的頭三年,在出版社開設了強積金戶口,覺得理所當然,我還學人去買股票,做月供投資,有一段日子所有心思都被這股無形的洪流牽制著,每天留意著價位變動,在升的時候開心,跌的時候擔憂,有時卻又會在升的時候後悔,在跌的時候幸災樂禍,整個人變得敏感和焦慮。我竟然相信這些東西能夠保障自己的生活,卻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幻象。

離開出版那年讀過一本書,指出現代金融和產品市場的病態,自從美元替代黃金成為許多國家的儲備後,經濟便無止境地膨脹了。黃金是實物,蘊藏量是有限的,當市場上黃金短缺的時候,經濟便自動降溫,但美元和其他貨幣一樣是虛擬的,我們手上的紙鈔,只是很少的錢,真正的錢都是數字,在大大小小的金融機構之間流通,它是無限的,各行各業和國家機關都能借到無盡的錢來拓展,於是出現經濟泡沫,我們早已經歷過泡沫爆破,那是非常可怖的事,但在全球化下,沒有人能承受下一輪的泡沫爆破。

天父安排的freelancer生活,將我從這些不值信靠的幻象裡拉出來。早在兩年前,我的強積金戶口已形同虛設,沒有餘錢買股票做投資,就連儲蓄都沒有。有一段日子,尤其當市場暢旺,我很不好受,不過慢慢明白這是為我好的,否則單是這幾天發生的事,我怕要受不住了。有次,朋友的朋友給我介紹投資產品。她用了一個動聽的比喻說,人生就像一個有破口的碗,辛辛苦苦賺來的錢都從破口漏走了,保險為我們修補缺口,然後投資能慢慢使我們的碗盛滿金錢。我真想告訴她,人生的確是個破爛的碗,我們的平安和快樂每天都在流走,不管你放多少錢、多少成就、多少美食、多少朋友、多少情人到碗裡,還是留不住平靜和快樂的心境,唯一能填補這個缺口的是耶穌。現實告訴我,錢、學歷、投資、保險、銀行、奶粉、商譽、國檢,沒有事物是靠得住的,我只能信靠天父。

最後我想起《聖經 》 〈啟示錄〉裡提到巴比倫(與神敵對的)覆亡的描述:

「我的民哪、你們要從那城出來、免得與他一同有罪、受他所受的災殃……

地上的客商也都為他哭泣悲哀、因為沒有人再買他們的貨物了……

巴比倫哪、你所貪愛的果子離開了你.你一切的珍饈美味、和華美的物件、也從你中間毀滅、決不能再見了。

販賣這些貨物、藉著他發了財的客商、因怕他的痛苦、就遠遠的站著哭泣悲哀、說、哀哉、哀哉、這大城阿、素常穿著細麻、紫色、朱紅色的衣服、又用金子、寶石、和珍珠為妝飾.

一時之間、這麼大的富厚就歸於無有了……」


11 September 2008

里爾克的睡枕

這詩題目起得好,但急就章,原是阿三邀約為文學節活動寫的,但活動沒有申辦成功,便成為無主孤魂。還是〈那真是海邊嗎〉的呢喃語氣,以及夢似的連綿和斷裂。


(原刊《秋螢》復活第六十一期)

夏天在窗外沒有風的店裡翻開一段回憶的階梯

玻璃店門推開了她的腳步她的視線來到夢中

在書櫃間流淌的小說和詩歌有藍色黑色和粉紅色

空調噪音如此響亮珍貴的時光我在櫃台寫畫未來

一個僅存的詩集專櫃在她身旁好像里爾克的睡枕

洛夫的花園辛波斯卡遺下的石頭默默沒有言語

那時候呢我和友人出版的雜誌還沒有誕生

她的手指在整齊的書脊前像小鹿漫步樹林

沒發現誰的詩歌在朗誦會後遺落書頁之間

風乾後像砂糖似的在城市底層溶化傳出花茶香氣

我忽然被包圍起來樓上咖啡店裡微微發燙的杯耳

她穿著侍應生制服以尋常街景的姿勢送上甜點

蛋糕裡夾雜我們在書店找尋泰戈爾像果仁的短詩

相同的地方相異的時間玻璃窗剪影將我們重新拼貼

書架位置變成懶貓午睡的沙發藍色牆身轉淡成牛乳

餐牌每天改變書店如它所願在更高的地方俯望城市

新鮮咖啡喚醒手提電腦裡我未完成的書稿

披著梅花斑點在林中追隨前者的足印

05 September 2008

挑戰書


下下星期,有我在《明報》副刊「通通識.學生投稿」專欄點評作品,有種就寫雜文、散文或新詩等各類文章來,等我狠批痛批!來稿以600字為限,註明學校名稱、姓名、就讀年級及聯絡方法,並註明「學生投稿」,寄到living@mingpao.com或柴灣嘉業街18號明報工業中心A座15樓編輯部即可。

這專欄是跟
關麗珊、葛雋、陳曉蕾和畢華流幾位作家輪流主持的,逢星期五見報,如果你想得到比較客氣的評語,可以投去其他作家主持的一期吧(奸笑中)。

03 September 2008

無聲詩歌


今天我們到了馬鞍山村的荒廢天主堂,十字架因著風雨侵蝕而斑駁殘破,古老的鋼琴再沒奏出詩歌;蚊蟲肆虐,壁畫變成垃圾,雜物和瓦礫堆滿原本擺放聖誕裝飾和敬拜詩集的地方,然而你沒有忘記這裡,仍讓陽光照遍每個角落,叫玻璃窗為昏暗的堂室鑲嵌彩光,大樹繼續遮蔭,生命未曾止息。我要感謝你,因為你我坦然無懼,在扭曲的社會做著不可能的事。我多次求問你,請你幫我,但你都刻意要我脫離正職的生活,你要我接待那些年輕人、或是坐在輪椅上的,你讓我分享與生俱來的恩賜,就是寫作的能力。我教導他們寫作的時候,其實在分享生命,分享你的豐盛。有時我會山窮水盡,有時得迎接他人不瞭解的目光,他們當面或在背後嘲笑我。你知道,我時常懼怕,每天憂慮,灰心喪志,但我懂得向你呼求,我必須承認自己的軟弱,我無法解決許多問題,你是我的幫助和力量,沒有比你更可靠的,你看不見、摸不著,但透過經文和禱告,你跟我說話,叫我無需憂慮生活,果然事情便這樣發展了;我一無所缺,平安快樂,能夠專心寫作,並且享受每一日,即使問題仍不斷湧現,但都沒有什麼好怕的了,因你說:「在世上你們有苦難,但你們可以放心,我已經勝了世界,我不再埋怨,只會感恩陽光仍舊照遍每個角落大樹繼續遮蔭

28 August 2008

夏天之味

不點自亮的燈籠,帆布海洋的波浪,車行波一用;影子依附光明,光轉弱便枯萎,光過強便消亡;綠色的海浪,網羅的生活,十字架陰影,無聲的詩歌;光明在教堂外面,路過便停駐,像一頭貓兒。夏天的味道。



27 August 2008

錯晒

晚飯,一如平常,爸爸、妹妹,還有我。
我做了炒芥蘭、番茄肉碎炒蛋和煎倉魚。
芥蘭有苦味,屬意料之內,但是……

妹妹吃一口
番茄肉碎炒蛋說:
「咦,有漢堡包的味道?」
「下,我用豬肉喎,豬柳蛋漢堡?」
爸爸吃一口倉魚說:
「條魚有火腿味。」
「不是嘛,點會有火腿味?」
「唔係火腿味,係火水味。」
火水味,我吃不出來。

味道完全錯晒。
曾在這裡寫過學習做菜的事,事實證明我未有顯著的進步。

22 August 2008

夢與現實

我昨晚夢見家裡金黃色的孔雀魚誕下幼魚;

現實是昨天一條孔雀母魚死去,沉在缸底。

21 August 2008

靈感


寫作需要靈感,但靈感不是什麼東西,而是一種狀態,與身心同樣密切的狀態。如果能夠待在那個狀態裡,便是靈感,下筆如注了。聽說董啟章愛游泳,村上春樹有其規律的生活和長跑習慣,而胡燕青則愛靈修,並選擇孩子不在家的時候寫作;每個作家都有其進入狀態的方法。

我天生不夠專注(一隻飛蟻都會把我的思緒帶到老遠),又沒有自己的房子,在家裡寫作,除非待到深夜,否則不易進入狀態。有時在
cafe寫的效率更高,我就試過在pacific coffee一口氣將要交給報紙的小說寫好。我喜歡在街上寫作,偶而打量cafe的客人或路人,這並不會叫我分心,因為跟家裡的事物不同,它們與我無關,我能夠隨時抽離,回到小說的國度去。但我已經沒有用筆和紙寫作十年了(除了筆記和詩),幾年前買的apple powerbook太重,搬來搬去實在辛苦,今日終於買了一部新的mini notebook,摺合起來比《月台》還要小,但鍵盤卻有常規鍵盤的95%大,非常適合打字。我將《女媧之門》的檔案(包括創作中的第三集)都抄進去,要成為《女媧之門》的專用電腦(是不是太奢侈呢)。

我心裡暗下決定,即使在家裡,都會用這電腦寫
《女媧之門》,這讓我能躲在角落裡離線工作,進入別人稱為靈感的狀態,免得msn或任何電郵(尤其是facebook的垃圾)叫我分心。八月要過去了,我還真的要快馬加鞭將第三集寫出來,不過這有點難度,稍後再談。

18 August 2008

天時暑熱,逛博物館才是正經事

(藝術館:天火遺珍)

(科學館:深海奇珍)

天時暑熱,抵受不了郊外的暴曬,我們去博物館,穿越隧道到古羅馬和數千米深海。藝術館舉辦「天火遺珍」展覽,展出意大利龐貝古城附近,位處山丘上的斯塔比亞地區文物。當時龐貝是平民區,而斯塔比亞則是富豪之地。由於地理優勢,能盡覽拿波里海灣景色,又有溫泉,於是吸引無數古羅馬的達官貴人興建度假別墅,創造出比龐貝更精緻和華麗的文化。我記得遊覽龐貝,看見那些被火山灰埋沒的古人古物,活生生被時間封閉起來,便無法自已地感到惘然和難過。我不能忘記那些被火山灰埋掩的活人,一千多年後變成石柱,他們舉起雙手,像是仰望什麼,又像抵擋什麼。他們只知道地震和海嘯,從不認識火山爆發。災難來到,起初他們以為不過是一場小騷動,便將枕頭綁在頭上,免被落石打中,繼續做飯、嬉戲和讀書。等到火與硫磺從天而降,他們已經來不及逃走了,斯塔比亞和龐貝同樣毀於這無情的天災,貧富在死亡面前沒有界線。

至於科學館的「深海奇珍」展覽,有趣,但展品太少,另外奉勸害怕「核突野」的朋友千萬別去。

09 August 2008

我們席地而坐

去程和回程我都在巴士睡著了。到藝鵠跟梁寶和kobe見面,為花苑首次個展做預備。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展覽使我緊張,好像要辦展覽的是自己。有次花苑在msn說,我是唯一看著她由零開始做版畫的人。由《月台》還未創刊到今日,不知不覺快三年了,有時我們會失去力量,打趣說「日子過得咁快,我地咩都冇做過」,不,我們做了很多,多得每次回看,只覺日子飛逝,根本數不清自己做過的事。刻一幅新畫、清洗畫具、構思意念、看書、餵貓、洗碗、晾衫,都與我們的創作密不可分,而創作的根本是我們有沒有真正生活過,不敢說好好過活,有時真正的過壞日子,也叫我們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喜歡藝鵠的環境和氣氛,喜歡席地而坐(不過我的雙腿會痛),喜歡懸而未決,喜歡與大家一同努力的感覺。預祝花苑十月的個展會成功。


08 August 2008

疲累

這幾天很疲累,身體裡好像有股風暴在旋轉,不想出街,不想看書,做什麼都沒有勁。缸裡最大的母魚死了,這條魚養了三年,太老,今日我仍錯覺牠在缸底某個角落;牠喜歡沉在暖管旁睡覺,其他魚都怕牠,不敢與牠搶地盤,如今那懸空的位置足夠待兩三條魚,那接任的母魚體型沒牠的大,幾日以來被公魚窮追不捨。

疲累,也因為奧運迫近,要開幕了。我已經被那些鋪天蓋地的宣傳打得虛弱無力,在這種疲勞爆炸下,我真懷疑有沒有人能興奮起來。中國政府為奧運的緣故出盡全力,鳥巢、水立方、民工迫遷、學校關閉、
管制採訪和網絡,在網上看到一個說法,中國在2004年雅典奧運投入的金錢,換來三十二面金牌,如果把這些錢花在國內,足夠興建三千多間學校。所以說,中國政府在奧運上所做的一切一切,單是看已叫人感到太累了。

靜下來我開始明白,疲倦是沒把應做的事做好,卻寧願去忙別的事情。我把精神花在虛妄的事上,就像跳水運動員沒有做好跳水練習,卻跑去游韻律泳一樣。我內心的風暴應是時候止息了,我必須關緊窗戶,莫讓外面橫風橫雨影響,坐下來寫我要寫的書。

04 August 2008

飛蟻

(原刊《星期日明報》2008年8月3日)


夜雨把飛蟻驅逐到我的房間
那時候我正在電腦前寫作
沒留意到牠靜伏在黑體字上
直至牠又不耐煩地鼓動翅膀

我把牠輕捏在兩指之間
牠掙扎,擺動扁長的腹部
不斷開合的顎像要吐出言語
我不禁猜想牠的旅程
如何鑽出泥土,飛過濕潤的城市
在萬家燈火裡目眩迷失方向
脫落翅膀像兩滴雨水在我指頭

如果牠停在家具背後、縫隙
或是連我都遺忘的書堆裡
便會孕育出新的蟻巢
好像密麻麻的文字
與我棲息在細小的房子

我用紙巾包住牠
到廁所把牠沖去
然後默默洗淨雙手
後來牠又飛進別人的家裡
沒被發現,悄悄鑽入幽暗的角落

29 July 2008

在風暴的周邊,我們談詩與旅行


在風暴的周邊
我們談詩與旅行
悶侷空氣,天空低沉灰白
像昏暗燈光下的書頁
翻開來,一些故事開始了
冷飲乾了,杯子透明
故事親自說話,沒有誰能止住
往巴黎的火車因大樹倒塌
在站台滯留三個小時
彷彿一生一世
為著遠方的東西

你會在全年下雨的國度
想念南中國海的乍晴
乘船到鄰國購買日用品
白天轉眼而逝
挑燈夜讀
熟悉的方塊字

夢中醞釀的風暴
再次在這咖啡店著陸
旅行與詩,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