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October 2008

定型

自從上月開始,在商店再找不到某牌子的定型噴霧,我以為買光了,一星期再去,還是買不到。我覺得定型噴霧比定型水省力,可能是我手短的緣故,加上在狹小的廁所,根本無法將手完全伸直,每噴一記定型水,只能沾濕頭髮的一小塊,不很方便。有天妹妹告訴我,日本不再生產定型噴霧了。是環保的緣故嗎?我問。她說是的,這就是我買不到噴霧的原因。雖然還是可以找到其他牌子的噴霧,但說不定它們很快也會消失,每天總有些事物會消失,瀕危物種、極地冰塊、行將滅絕的語言,原因不同,卻指向一樣的結局。

忘了什麼時候開始用定型水,是高中吧。初中時對爸爸的髮蠟很好奇,藍黑色的圓盒藏在鏡櫃裡,盒面寫著英文,像月光寶盒似的神秘,打開來有種怪怪的味道,不教人討厭,叫人想起蠟燭和中秋節,但比蠟燭要香得多。聽說最初的髮蠟都含有蘋果香味的香料,說不定爸爸的髮蠟也是個清香的蘋果。我不是個會打扮的人,那時候只懂用清水去保持髮型,把頭髮弄得濕漉漉的,效果也不持久。

班裡有位姓霍的同學,梳中間分界,長一雙鼠眼,愛說粗言穢語,
品行和成績都欠佳。老師和同學都不喜歡他,當然在學校裡他有自己的朋友,但都被我們視為壞學生。記得有一次,他在課堂上揶揄中文科陳老師,老師不甘示弱,出言反駁,他便說「miss你好串o者」,老師問他什麼是「串」,他解釋不了,被老師懲罰,要在字典裡找出「串」字的意思,然後告訴大家。第二天,他果然翻查字典,跟陳老師說:「串」字解作「連貫一行」,我們哄堂大笑,在往後的幾個月,同學們說其他人串,都會改說「你好連貫一行喎」。

跟許多同學一樣,我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我。他喜歡無緣無故起腳踢我,有時踢我膝蓋,有時從後面偷襲,防不勝防。
我比他長得矮小,從來沒反擊過,不過我想,即使我長得和他一樣高大,還是不會跟他動手的。有一次,不知道為什麼老師遲遲不來,班長到教員室找老師去,我們在課室外排隊,等得不耐煩。他排在後面,我們之間相隔幾個同學,我沒留意到他打量我,直到他忽然指著我說:你用什麼定型頭髮的?是用精液嗎?因為我沒回答,他把這話重複了幾遍,還拉著身邊的同學說。那天我用了清水、爸爸的髮蠟,還是什麼都沒有塗抹在頭髮上,已經忘了。當時有沒有朋友在身邊勸阻,或是安慰我呢?我同樣記不起來,也沒追究他說這話的原因,只記得被他傷害的感覺,對,是傷害,大於憤怒。

在我眼中,他是個壞學生,這種想法從來沒有變過;也許在他看來,我則是個懦弱、無能,惹他討厭的人。這樣看來,我是把他定型了,憑著他的外貌、操行、成績,所說的話和所做的事,但更可能是毫無理由,只因為我並不愛他。中三以後,他被逐出校,我便再沒見過他了,也不關心他到了哪裡去,做什麼事。中四開學頭一兩個月,同學還會提起他,聽說他到別的學校去了,又聽說他不再讀書,好像犯了什麼事。然後,同學之間再沒有他的消息,正如
定型噴霧、「串」字、「連貫一行」、腳踢、傷害、還有他,每天總有些事物會消失,除了毫無理由,有意無意把一個人定型所扭曲的回憶


20 October 2008

「旦」當代詩畫展,我的作品有〈夜歸人〉(在中環廣場),以及〈水煮蛋〉(在奧海城OC藝廊)。兩首詩都配以畫作,我喜歡〈夜歸人〉這張畫,城市感強烈,正吻合我詩的第二部分。

展覽詳情:
http://www.pixelbread.com/hk/node/177

18 October 2008

跟孤獨對話

偶而會想起,三年前夏天的某日,在落地玻璃透現淡淡陽光的餐室裡,我逐張細讀餐桌上色彩鮮艷的畫。畫裡的女孩沒有面孔,沒有朋友,她浮游在平塗的暖色裡(紅、紫、黃),有種說不出的孤獨。或許是我自身的孤獨感,誤導我讀出畫裡根本沒有蘊含的這種感覺。關於孤獨的誤導,我相信是有可能的。但花苑那時就講過她和同學的故事,她們如何一同創作,跟喜歡寫作的朋友,還打算做點什麼,那時跨媒介等的詞語還沒溜到嘴邊,我們只是單純地相信,文字與圖畫能夠默默對話。

畢業以後,從前一起參加詩會,在比斗室還要簡陋的個人網站寫作的同學,都漸漸不再寫了,那時還沒有《月台》,我便從他們的生活淡出,自自然然的,沒有什麼拉扯或是不捨。我留下來,繼續寫下去,是因為不得如此,就像魚活在水裡,植物朝向陽光。自然,也孤獨,這對沒有留下來的人而言,也是絲毫不差的。那時我在花苑的畫作和故事裡讀到的孤獨感,可能是自身感受的投射,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的孤獨便倍增。我說你快點出書和搞展覽吧。這是我們排解孤獨的方法,將心裡的思想和感受交託紙張,請它好好保存,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會打開。

展覽又怎樣排遣創作帶來的孤獨?花苑後來的版畫,尤其是去年的,孤獨感就更濃。許多張作品都是在只有兩頭貓的房子裡雕刻出來,窗外往往是夜深,將近日出的時刻。世界停頓,時間只能用散滿一桌的膠版碎屑來衡量,飽滿的油墨轆不會跟她說話,msn都昏睡了,平滑完好的印製品卷展開來,連繫著那巖巉的原版。真難想像花苑孤獨的版畫,在展覽裡被許多許多的人簇擁圍觀,兩者本質完全相異,我覺得花苑的畫還是獨自欣賞的好。拍照、讚美、握手,交換卡片,只要想到這些展覽上平常之極的事在花苑小展發生,我便感到吃力,或許幾日過後,這份困惑就不再了,會忘得一乾二淨了,但距離展覽還有幾天,我只想捧起她的畫再看一次,說不定能跟畫裡的孤獨對話,以我自身的孤獨,再一次,像三年前那個下午。

11 October 2008

游泳客與美洲豹

(原刊《文匯報》副刊新創線10.10.08)

黃昏時分,晚霞環繞城門山谷,樓下公共泳池傳來嬉笑的聲音,許多人在池裡浮沉,或從滑水長梯俯衝而下,沒入鱗光閃爍的池水。這天是周末,人們獲准有半天假期,便從商業大廈、金融機構和商店紛紛回到家裡,又從鬧市返回住宅區,以各種方法排遺僅有的自由時光。這叫我想起一個有關阿茲特克戰士和美洲豹的故事。

一五○○年,中美洲阿茲特克帝國全盛時期。二月七日,一個叫班茲鳩立,披戴彩色圍腰布、鷹羽流蘇額帶,嘴穿長條唇栓的阿茲特克戰士,手持長矛和石刀,立在無數代表皇城特諾奇提特蘭的戰士群中,同行列隊的還有鄰邦特希可可和特拉哥班的數千名戰士。這三座城市聯合統治墨西哥谷已有二百年之久,特諾奇提特蘭是當中最大的城,他們的太陽金字塔極其雄偉,谷裡的人只要抬頭遠望便能看見。與三城隔河對峙的是部族卡瓦洛,他們的數百名戰士隱身在叢林裡,只有三名披羽毛裝飾的老練戰士立在河堤高聲吶喊。

班茲鳩立同樣是老練戰士,敵軍裡三名同級戰士自然成為他的目標。對阿茲特克戰士而言,沒有什麼比俘虜跟自己同級或高級的戰士更重要的了,他們通過這種殘酷的方法來提升社會階級;戰士必須在一次戰鬥裡擄獲四個敵人,才能擢升為老練戰士,但只要他無力維持戰績,其身分將會被剝奪,服飾沒收,被逐老家,與婦人和孩童為伍,這是阿茲特克男人的奇恥大辱。

號角響起,叢林裡受驚嚇的紅羽禿鷲振翅而飛,卡瓦洛老練戰士領先過河,其他戰士從林裡衝出,迎向張牙舞爪的阿茲特克大軍。高級戰士愛打頭陣,他們單對單決鬥,用石刀或嵌有黑曜石的斧頭砍碎敵人的膝蓋,或刺傷他的雙腿,再用繩索把他拖到後方當俘虜處置。年輕或經驗尚淺的戰士則以六人為小隊,合力對付一名敵人。班茲鳩立眼神裡閃過獵鷹的光芒,他找到獵物,便放開腕裡的麻繩,讓套著繩索的長矛「嗖」的呈拋物線甩出,刺穿一名卡瓦洛戰士的大腿。鮮血沿小腿流到腳跟,染黑泥土。這是太陽神喜愛的。班茲鳩立上前舉刀砍劈,受傷的戰士拼命抵擋,血汗濺到衣布和頭飾上,白色羽毛變成紅色,膝蓋發起碎裂的響聲。班茲鳩立扯住敗將的頭髮,把他五花大綁起來。

這場戰鬥是為三月剝人節而打的。連續二十天的節日裡,阿茲特克人要在金字塔獻上戰俘,祭司會挖出他們的心臟,穿起人皮起舞,討神祗的喜悅。班茲鳩立舐淨刀刃的血,再次回到戰場。卡瓦洛人也有驍勇善戰的猛將,把阿茲特克人打跛或刺傷,但班茲鳩立沒有理會他們,只顧尋找下一個獵物。從沒有人在意這些事,儘管他們早已厭倦殺戮和競賽,阿茲特克戰士沒有合作精神,他們只為自己而戰。

阿茲特克軍隊把卡瓦洛人趕回叢林,班茲鳩立追趕一個青年戰士,削去他頭頂的髮束,然後任由他滾在地上哭嚷。他在林裡與大軍失散,沒能找到卡瓦洛人的村落,想沿來路折返,卻看見一隻美洲豹靜伏在橫斷的樹幹上凝視自己。野獸不能當作俘虜,美洲豹也可能是神靈的化身。班茲鳩立想起一個夢,夢中他赤身露體,與野鹿、水牛和黑豹在河裡淋浴。他打算離開,美洲豹卻起來,朝叢林深處走,並不時回頭看他;他覺得豹在引領自己,便跟著牠去到河邊,清澈小河反映著陽光,好像黃金在流淌。他忘記了戰事,脫去衣飾、放下武器,跳進河裡洗擦身體。美洲豹喝了口水,看著他一會兒便回到林裡不見了。忽然一大幫人在叢林裡出來,原來是卡瓦洛族的戰士,班茲鳩立慌忙潛到河裡,任由河水將自己沖走,最後在大河邊爬上岸,失去所有的東西,連臉上的戰士油彩也沖洗掉了。

沒有人理會班茲鳩立的分訴,他被視為逃跑的戰士,給剃光頭髮,剝奪戰士階級、服飾和特權,只能回老家做苦力的工作。每次看見瓜烏契克(擒獲五個戰俘的勇士)在大街上擺動披風,那露趾鞋、圍腰布和滿身傷疤,都會叫班茲鳩立悔不當初。他讓孩子進到戰士堂學習,自己卻鬱鬱不得志直到老死。

泳客全都消失了,他們被限制享樂時間,現在必須換上另一批人,他們與之前的人並不認識,卻懷著同樣的疲累、苦悶,以及對生活的畏懼。我並非唸歷史或教歷史的人,我只是再早一批去游水,然後被趕走的泳客。我不是班茲鳩立,對營營役役的生活從無知覺,我是那些窮追猛打的戰士,曾在商業大廈、金融機構和商店裡征戰,永不言倦。現在是我的晚年,我看著太陽落山,迎接叫人厭惡的夜晚,因為美洲豹已吃掉我所有的夢。

09 October 2008

虛擬通信

(原刊2008年10月5日《明報》讀書版)
原文網址


寄件人: Michael Lau | mlau320@yahoo.com
收件人: V | vw2496@hotmail.com
日期: 2008 10 01 星期三 下午 06:24
主題: re:光仔你好

V:

竟有人寫信給我!謝謝你。沒有人知道小悅近況,我和朋友都很擔心呢。我認識的小悅是勇敢和堅強的女孩(只是有點嘮叨),獨自在荒漠生活這種事絕不會難倒她。有天她會回來的,但可能是一百年後,到時我已死了。Orz

我和姬妮也猜不到寄遊戲裝置的是誰,不過未來的網絡遊戲真的很好玩。跟未來人打交道更是難得的經驗,他們跟四百年前的祖先(即我們)沒多大分別,除了井上池。他升上虛擬戰爭大賽第八名後便瞧不起人,很討厭呀。雖然我排名二百三十二,但發誓會急起直追,打開女媧之門。

最近我們在苦練划獨木舟,你知道為什麼嗎?經過「三國時代」和「第一次世界大戰」兩場賽事後,下場比賽我們會回到十六世紀的中美洲,跟西班牙人征服阿茲特克帝國(一定很刺激),姬妮說划獨木舟在今仗十分重要,這方面我的天分可要比井上池高得多了。XD

小悅永遠不回來?這種事我連想都不敢想啊。在《煙火少年》不是說過嗎,什麼愛情呀我從來不去想,只是即使相隔不同時空,我仍能感受她的痛苦,知道此刻她正需要我。

光仔上

----- Original Message -----
寄件人: V | vw2496@hotmail.com
收件人: Michael Lau | mlau320@yahoo.com
日期: 2008 9 30 星期二 下午 07:22
主題: 光仔你好

光仔:

你好,我是「女媧之門」系列的讀者,讀完《時空的裂縫》和《煙火少年》後,忽然很想寫信給你。

我曾寫信給小悅,但沒有回音,不知道她在荒漠過得怎樣呢?你有她的消息嗎?她真是個堅強勇敢的女孩,初中時經歷父母分居,後來又被神秘力量困在荒蕪世界,還是沒有退縮。我很佩服她,但願她儘快想出辦法回到現實世界吧(可能嗎)。

光仔,我更想知道你的事。到底是誰把連接廿五世紀網絡遊戲的裝置寄給你呢?你穿梭歷史上不同的戰役,有什麼感覺?讀《女媧之門》時,我覺得自己有時像小悅,很依賴家人和朋友,害怕失去他們。有時我像你,善於觀察和關心別人。有時我是姬妮,背負許多責任……在你們身上,我總找到自己的影子。

如果小悅永遠不回來,與她青梅竹馬的你會怎麼辦?你喜歡她嗎?還是你漸漸有點喜歡姬妮?對不起,我胡言亂語了。

拜拜
煙火少年

讀者V上

07 October 2008

殺到黎!女子習作:花苑版畫小展


開幕: 2008年10月23日(星期四) 晚上6:30
opening: 6:30pm, 23 oct 2008 (Thursday)

主辦|作品代理:70+ 文字/藝術工作室

協辦:《月台》

場地|查詢:艺鵠 (灣仔軒尼詩道365號富德樓1樓)

花苑作品大都見腳不見首、見貓不見狗;用刻板來爭取自由,剛烈中帶點溫柔。無論你記得與否,永遠懷念這個鐘樓。
——graphicairlines

花苑的版畫有一股沉著的詩力,猶如在赤日下薰蒸了幾個世紀的石器,在暮色蒼茫裡散發著蕊核的溫熱,晚來涼了,撫之斑駁而圓融,聽之可辨暴雨和驕陽沉潛的呼喊——藝術與勞作渾然一體,儼然就是生活苦況的同義詞,刻苦是骨,刀鋒是血,那才可以拓印出生命的全部,聽好,是全部。
——葉輝


唔駛問,我一定會去囉。黎睇多D!

04 October 2008

書是奇妙的東西

(原刊《嗜讀》總第六期)

書是奇妙的東西,有些書我們曾以為是重要的,今日都忘得一乾二淨,而且在認知的層面上,從沒在我們的生命中留下過什麼。有些書只是信手拈來,彷彿是可有可無的,掩卷以後卻潛藏在我們內心的深處。

讀書時代的課本固然都想不起了,從前崇拜的作家,那些我看為至寶的書,今日都不願再讀,覺得平庸乏味。我從小便喜愛寫作,為了讓自己的寫作有進步,看過不少本地和翻譯的流行小說,及至中四選文科班後,開始接觸中國文學,對詩經、樂府、先秦散文、唐詩宋詞也來者不拒。我記得高中時開始裝模作樣地寫新詩,但卻不知新詩為何物,於是便到學校圖書館,找到顧城的詩集。可以說,讀書時代,閱讀在我而言,是跟寫作密不可分的。我以為要改進寫作,便得讀更多的文學作品,為寫詩而讀詩,為寫小說而讀小說,有點「以形補形」的味道。

當時我便這樣與書本為伴,慢慢建立起寫作的基本功,如此閱讀,功效是有的,但現在回想起來,又是乏味的,將所有讀到的書都簡化為工具書,就像這個標榜「知識就是力量」的時代,許多學生為「求分數」而閱讀,成人則為「進修」而閱讀。大學時代,我還沒注意到這點,繼續在圖書館的書架之間尋覓,想要找到對學習和寫詩有幫忙的書籍。那時候我們每星期都會舉行一次詩會,大家互讀詩作,彼此評改,人都喜歡稱讚,即使來自同輩,我仍希望他們喜歡我的詩,這樣詩會便挺有點競爭的意味。我為了把詩寫好,便多讀詩集,本地的、翻譯的,有時連乏味的詩評也不放過,卻不知道愈會評論便愈不會寫作,幸好我始終對這類文字不感興趣,讀過的甚少。

也許離開校園走入社會,人慢慢改變了,今日我已經少有為某些目的而看書。閱讀變成隨意的事,最近我讀的書,有費爾多南.佩索阿的《惶然錄》、里爾克的《給一個青年詩人的十封書》,還有《世界只有方糖那麼大》這樣的科普書。通常我會把兩三本書放在案頭,興之所至,便捧起來讀;有時翻幾頁又放下去工作,從沒為自己設下讀完的期限,更沒想過非要全本讀完不可。除了文學書,現在我還超喜愛看雜書,例如談科學、商業、歷史、神話、法律、旅行和動植物的,這些書帶給我閱讀的樂趣,而且出乎意外的,對我寫作比文學書更有幫助。這可能跟我近年集中創作小說有關,詩比較傾向作者內心,而小說是兼容並蓄的文類,能夠跟所有事物扯上關係。這時,閱讀已經從寫作裡獨立出來,卻反而滋養著我的創作生命。

這種改變,無疑跟我在書店打工的日子有關。我曾在旺角樓上書店當過兩年兼職,雖然那是以詩集和文學為主題的書店,但也不乏藝術、科學、哲學和歷史等書籍,書店的客人不多(後來結業了),那些無所事事的午後,我便有如冒險的翻開一本本陌生的書,彷彿迎接一個陌生的客人。有時遇上親切的客人,與他/她閒聊幾句,一整天的心情便完全不同了;有些古怪的客人則叫我印象難忘,同樣我在書海中偶有發現,讓我活得更充實和快樂。我相信,如果閱讀無法帶來快樂,那麼它的意義便會變得非常微小;如果閱讀是必需的,它便變得枯燥乏味。我在隨意的閱讀裡找到快樂,也找著創作的動力,這是我從前刻意閱讀時沒有的得著。

書是奇妙的東西,像陌生人偶然進入我們的生命,然後退出。我們的相處可能只是一瞬之間,它們有的不曾在我們生命中留下什麼,有些卻成為我們的朋友。

03 October 2008

拉開窗簾


拉開窗簾
任由眼睛刺痛
它們第一次看得清楚
喝盡微鹹的眼淚
但中午還沒有來
你呼在玻璃上的呵氣
便會變成甜甜圈了

拉開窗簾
好像打開一瓶牛乳
不要喝下
以免三聚氰胺超標
拉開謊言和欺騙
追問製造世界的成份
還有安全食用日期

拉開窗簾
任由傷口發炎
敷一片亮光可痊癒
有點點冰涼和痛楚
甜甜圈變成門柄
輕輕一拉便打開
沒有眼淚的地方